讓法律保護孩子，從孩子了解法治開始

吳穎

成年人理解法治并執行起來不難，但到了孩子身上，該怎樣向孩子普及法治知識并讓他懂得遵守呢？而且，向還不識字的孩子普法，有必要嗎？帶著這些疑問，我們采訪了三位法學博士，他們用一個共同的身份“律豆博士”創作了國內第一套法治繪本《正義島》。

和孩子說“法”有必要嗎？

我們不覺得需要對兒童進行法治意識的教育，緣由無非是以下幾種：孩子還小，沒必要;那些精細復雜、無數前人耗竭心智創作出來的法律條款小朋友哪里懂，即使是法學博士也只能專精某個方向;我們的孩子肯定遵紀守法，不可能觸犯法律……

三位法學博士對以上這些論斷進行了解讀：對孩子基本法治意識的培養是沒有年齡限制的，懂法、守法意識越小開始培養越好;孩子讀不懂煩瑣的法律條文是必然的，所以才需要用法治繪本這樣的形態將法律中基本的是非觀以及守法意識傳遞給孩子;至于第三點，這幾乎都是因為對成年人普法不足而帶來的一種典型誤解：大部分父母所認為的法治教育其實都是“刑法教育”，因為我國在歷史上是一個“民刑合一”的國家，而今天的法治教育也主要是在威懾潛在的犯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殺人償命”這些和法有關的俗語顯示了這一點，然而法治教育其實是一個更為廣闊的范疇，它的本質是教育人們遵守規則。法律是最基本的社會規則的總和，更重要的是作為一種調整人與人基本界限、保護個^權利和利益的工具，調節普通個人之間的相互關系。所以，讓孩子早點了解法治，有遵法守法的意識，恰恰是為了了解如何能夠更好地保護自己及他人的權益，了解如何把握好界限，讓自己和他人的利益都不受到侵犯。

法治繪本什么樣？孩子懂嗎？

但是，向孩子普法這事，畢竟無法脫離兒童的心智發育程度，否則就是無效的。想到厚厚的法律書籍和難懂的條款，難以想象該怎么和孩子說清楚法治這件事。三位法學博士是如何來挑戰這件事的呢？要知道，這三位無數次站在法學院課堂上授課的極其有經驗的教師，構思及創作這套繪本卻耗費了1313個日日夜夜，并聲稱“嘗試遠比一開始想象的要艱辛”。

他們先是介紹了《正義島》的結構，認為對兒童法治意識和法治思想的培養，需要尊重兒童的心理發展，采用兒童可以理解的方式進行，所以整套書中所涉及的法治概念并沒有深淺之分，只是對講述道理的方法和語言進行了各種調整，以適應不同年齡段的孩子。

在這套繪本中，他們創作出了一個“馬特人”形象，然后用這個“人設”講述那些孩子們感興趣的故事，比如探險，遇到神奇的植物，好吃的丸子店，討論如何能夠飛得更快，爭執誰最強……在這些故事中，法學博士們把人類社會最基本的法治理念——公平、自由、平等、權利、民主、創造，潛移默化地灌輸進了孩子的小腦瓜里。讓他們自己感受到法律與規則的重要，自己去思考公平和正義的真諦。

在《正義島》的創作中，一群特殊的小作者在繪本中功不可沒。正如三位法學博士在前言中所說：“這套書的誕生，首先要感謝我們的孩子。這套書因他們而寫，他們也是最早的讀者。”可見，三位法學博士在創作伊始就考慮到了小讀者們的接受問題，所以他們一直用自己的孩子們做“檢驗員”，并且在完成初稿之后“聘請”了一群小讀者試讀，再根據孩子們的反應和反饋不斷地進行調整和修改，保證孩子讀得懂，并且特別喜歡這些故事的情節和設置。

目前，這套書出版后的反饋無疑也證實了這一點，很多孩子都覺得這套書里的故事非常有趣，并且不同年齡的孩子能夠從這套書中獲取符合他們心理發展特點的認知。比如2歲多的孩子能夠理解排隊、不亂拿別人東西的話題;而十來歲的孩子則能夠更深刻地理解法律取證與民主投票的話題。

為什么父母也要讀？

三位法學博士特別強調，這套《正義島》應該親子共讀！他們都曾有在海外留學或工作的經歷，發現在發達國家已經有了一些與法治教育、法律規則直接相關的兒童繪本，但兒童的法治教育遠遠不是僅靠這些繪本就能完成的，主動權和引導方向掌握在成人手中。

首先，他們認為兒童的基本是非觀教育非常重要，但這種教育基本要靠父母的言傳身教才能完成。有了正確的是非觀，讓孩子在有一顆仁愛之心的基礎上增強法治意識，才是正確的法治教育。否則，那些是非觀混舌L的孩子將來在熟讀法律之后，恐怕不僅不敬畏法律，還會成為一個精明的鉆法律空子的人，會給社會帶來更大的風險。

其次，三位法學博士說，認識到法治教育的重要性是一個好的開端，但法律是一個不斷試錯、不斷修改的社會基本行為規范，必須要進行終身學習。同時，法律在其本質性上又有著一以貫之的內核——將社會的規則向更良性的方向發展。比如在我國，出于對包括兒童、老人在內的被監護人的保護，刑法修正案（九）新增設了虐待被監護、看護人罪：主要是對未成年人、老年人、患病的人、殘疾人等負有監護、看護職責的學校（含幼兒園等育嬰機構）、養老院、醫院、福利院等單位負有監護、看護職責的人員以及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并且在客觀上表現為行為人實施了虐待被監護、看護的人，情節惡劣的行為。這個修訂彌補了法律漏洞，將非家庭成員之間的虐待行為納入了刑法保護的范圍，加強了對弱勢群體權益的保障。另外，也是出于對兒童特別保護的考慮，我國還廢除了嫖宿幼女罪……以上例子說明，法治學習必須長耕不輟，而目需要從成人開始，懂法、知法是為了不犯法，但更是為了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最后，他們也提到，其實發達國家的普通人也不一定清楚法律的各種條文究竟是些什么，但作為根本的規則意識早已經深入人心，并且成為成人在對子女的教育中比較注重的部分。隨著兒童的成長和社會化，家庭內部的規則教育會逐漸外化為對社會規則的尊重，父母與子女間對某個規則問題的探討、孩子在學校對公共事務的參與，會最終擴大到對整個社會規則的制定的參與上，共同推動法治的不斷完善。這些是我們當前社會中還沒有做到的。

所以，《正義島》不僅是寫給孩子的童話，也是寫給家長的法治書，是給全社會的普法書，希望家長在陪孩子閱讀的過程中，引發對社會規則和自身責任的思考。

正義島上馬特人的故事獲得了小朋友們的支持和喜愛，對此三位法學博士倍感欣慰，認為能把法治精神以這樣的方式普及給孩子和父母，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他們更希望，今天這一代讀《正義島》繪本的小朋友們，在可期的未來能夠有機會建設更加公平、和諧的社會，建設出屬于他們的真正的正義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