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評論：邊地騰沖的文化現象芻議

王安菊

摘要：騰沖位于云南省西部，自漢代至2015年設立縣級騰沖市止，曾先后有過滇越、盤越、藤越騰沖府、騰沖軍民指揮使司、騰越州、騰越廳、騰沖縣等行政稱謂，有國土面積5845平方公里，國境線長150公里，總人口67.8萬人。騰沖的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交相輝映，生態、地理、絲路、翡翠、杭戰、鄉賢等六種文化交融其間，形成了一種獨特包容的邊地文化現象，近年來成為了文化類新聞媒體最為關注和垂青的地方。本文以電視雜文的方式對騰沖各種文化現象的出現進行了評述，并最終得出結論：是文化的習慣和自覺扎進了騰沖人的骨子里。所以，騰沖是個藏在深山中的貴婦，盡管她與世隔絕再久，一旦入塵，她依然高貴、典雅、不容褻瀆。她一樣的與時代合拍，一樣的受人喜愛和尊重。這正如用雨水漣漣來檢驗一個城市一樣，一個具有干凈文明個性的城市，在雨水甚至是洪水的侵擾下，她依然可以保持干凈整潔，甚至更干凈更整潔。而一個沒有文化品位和個性的城市，它再濃妝艷抹，一旦遇到雨水就成了一個波婦，渾身的臭氣和蠻橫就會暴露無遺，更顯其低級。用趙樹理的話說，那就是三仙姑，驢尿蛋上再下霜，更顯丑陋……而騰沖卻清水出芙蓉，無論雨水還是洪水，總給人一樣的清純和美麗，這就是文化的魅力。

關鍵詞：騰沖；文化現象；芻議

有人說，文化是一塊試金石，它可以看出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希望所在；一個民族是否重視文化，可以直接導致這個民族的興衰。瑪雅文明消失了，瑪雅人也便不存在了。古埃及文化消失了，古埃及人的世界也便四分五裂……一個民族想消滅另外一個民族，最好的辦法就是磨滅他的文明，讓他的文化見鬼去。

一個民族的文化不死，這個民族就不會滅亡。

在中國歷史上曾出現過像秦始皇焚書坑儒，滿清的文字獄等等大革文化命的案例。元韃子是這樣，滿清也是這樣。在世界戰爭史上德國人用過這一招，日本人更是過之而無不及，大辦日文學校，培養日語骨干……當然這些強行的外來文化最終還是被有強大文化底蘊的原住民族文化給消蝕殆盡了。最多只留下了一些民間口語罷了。比如，騰沖人說的“殺家韃子”，是元朝時候留下來的；“卡匹散”是受緬文化影響的。而對于倍受日本人蹂躪的騰沖來說，他們的片言支語卻未能在騰沖留下來，只留下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魔鬼嘴臉。縱觀上下五千年華夏風云，橫看百年中國殖民史，真正外來文化把自身文化亡了的國家和民族不算多，而自己把自己的文化搞糟了的卻大有人在。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文化如此。一個地方，一個小小的村落，亦如此。而對于騰沖，之所以能夠在國內有一定的知名度，正是其文化的特有性和保護文化的專注性，以致于使城市有了自己的個性和特色，使鄉村有了自己名片，從而有了“世界騰沖，天下和順”的美譽。

騰沖的文化在于兼容并包，中西合璧，海納百川，去俗取精，吐故納新，與時俱進。如此，便雜糅出了自己獨有的騰越文化個性。

從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隨同馬幫進入騰越，到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贊譽騰沖“極邊第一城”，再到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看到“優雅得如女皇一般的騰沖貴婦……”。騰沖，歷來以文化禮遇文明，以文化現象征服所有人。讓每一個到過騰沖的人終生不忘……

在上世紀初到二十年代末，英國植物學家喬治福瑞斯特曾以高黎貢山為主要研究范圍用他生命中最寶貴的二十八年時間，完成了高黎貢山物種的標本采集，向世人介紹了這座上帝后花園的美麗和神奇。從此，很多歐美國家的作家、記者、探險家開始沿馬可波羅走過的南方絲綢古道來到了騰沖，他們把這條前往中國探險的道路稱為“馬可波羅小道。”騰沖曾一時成為又一個冒險家的樂園，被喻為“小上海”。這一時期的西方人對騰沖的趨之若鶩，應該來說我們可以從當時騰沖良好的生態環境上找到答案——正是高黎貢山這個動植物王國，讓探險家們想到了騰沖是個天堂。

高黎貢山是哺育騰沖人的母親，她豐沛的乳汁保證了騰沖人追求文化的基本條件。騰沖人常說，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指的就是高黎貢母親的乳汁。古人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而在騰沖，這句話卻改成了：山不在高而在于水，水不在深而在于山。這就是一種文化，一種地質文化。這種地質文化的含義，如世界騰沖，天下和順一樣，充滿了哲理和動感。

文化是促成道路發展的前提，而路又是承載文化發展的絲帶。騰沖文化的發展非常嚴格地遵循了這一歷史規律。面對高聳人云的高黎貢山，騰沖人用一種特有的文化氣質從唐代就開始了《高黎貢山謠》“冬日欲歸來，高黎貢山雪。秋夏欲歸來，無那彎賧熱。春時欲歸來，囊中絡賂絕。”的吟唱。其所有的吟唱都圍繞著翻越高黎貢山的古道進行。至民國，騰沖人李根源，李曰垓依然在力排眾議，要將滇緬鐵路途經騰沖，接通中印鐵路，實現孫中山先生《建國方略》遺愿。而無論這條古道如何變化，一種以西南絲綢古道為文化載體的氣質卻永遠存在了騰沖人的性格里。這種性格無論是從南經緬甸走海路到內地，還是翻越高黎貢山經昆明往內地。騰沖人的這種古道熱腸從未改變。為此，路也便成了一種文化，用佛家話語就叫：大道無垠。

從此，由這條古道串起的就有無數的悲歡離合，云來霧去的故事。翡翠，就成了這條古道上的一個定義，所以，也有人說，這條古道是條翡翠路。多雅致的一個名字。翡翠本來是鳥的名字，雄鳥為翡，雌鳥為翠。兩鳥感情篤深，實為相思鳥，終身不二。騰沖人發現了這種玉石，便把對家鄉女人的相思以文化的感覺定義為“翡翠”。從此，騰沖人在無意中承攬了所有后來關于翡翠品質的解釋定義權。《詩經》中有“巧笑之磋，佩玉之儺”的文句，但是兩千年后，騰沖人才定義了玉的標準，形成了翡翠文化。從而騰沖人也便有了玉的品質和個性。

一個民族之所以能夠抗爭外侮取得勝利，其實就是文化的勝利。騰沖在抗戰中之所以能夠“舍一城之富足，換世代之安康。”就是玉的品質和個性的彰顯，騰沖人真正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民族大義闡釋得痛快淋漓。抗戰勝利，騰沖城里沒有一片完整的瓦片，沒有一片樹葉上沒有三個以上的彈孔。但是騰沖人沒有誰抱怨過政府，這些都因為文化。李根源在《云南人之真精神》中說：“……我們只有拼死，才有生的希望；我們只有拼死，我們的抗戰才會勝利……”《告滇西父老書》中說：“……但茍可有利于國家，有利于抗戰者，雖毀家纖難，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我父老必抱定更大犧牲的決心，始能保住滇西過去歷史上的光榮，始能在云南抗戰史中占最光輝的一頁。根源不敏，愿追隨諸父老之后，同心努力以赴之……”。被蔣委員長稱為淪陷區骨頭最硬的500個縣長之一張問德厲聲喝斥鬼子的勸降：“……茍騰沖依然為閣下及其同僚所盤踞，所有罪行依然繼續發生，余僅能竭其精力以盡其責任，他日閣下對騰沖將不復有循良醇厚之感。由于道德及正義之壓力，將使閣下及其同僚終有一日屈服于余及我騰沖人民之前。故余拒絕閣下所要求擇地會晤以作長談，而將從事于人類之尊嚴生命更為有益之事……”

騰沖的歷史歷來是一部抗戰的歷史，從王驥三征麓川到滇西抗戰，數百年間，騰沖的遠征歷史帶出無數的英雄人物和故事，形成了騰沖獨有的遠征抗戰文化。但是無論哪一個時期的遠征抗戰文化都充滿了騰沖人拼死的決心和豪氣，形成了特殊的抗戰文化，這也才產生了戰場啦啦隊，婦女運糧隊……騰沖，正如自己的名字，一旦認準了方向，必定要騰沖，這就是抗戰文化的精髓。

這種精神無論是在城市，還是在鄉村，都異曲同工地在演繹著同一個旋律。騰沖的農民其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民，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應該叫村民，他們居住的地方是鄉村而不是農村，因為他們亦農亦商。在騰沖的許多鄉村中，總會遇到捧著書本在放牧的老人，那書是《三國演義》或是《紅樓夢》；也常會看到在鄉間的寨門口幾個不識字的老太太圍著識字的老太太聽《二十四孝》。這些只是一些很普遍的鄉間現象。用李根源給祖居地千雙百玉河所定義的概念來說，騰沖的農村應該應該叫“隱耕故里”，是典型的“耕讀世家”典型的隱士遺風所在地：不求聞達，只求無求；不爭功名，只求文明；不屈外侮，只爭國格……

騰沖的農村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文化積淀，與這種概念是分不開的。否則，就不會在鄉村中能找到那么多的古詩詞，古碑刻，甚至是古牌坊和古月臺，古傳說了。據文管部門的調查，騰沖的鄉村文化古跡幾乎遍及了所有的村鎮。在這些村鎮中人們甚至可以從家譜和天地牌上很容易的就找到其它地方早就消失的族傳歷史和口頭文明。從這些鄉村中涌現出來的李根源、張文光、張木欣、艾思奇、梁正中、楊清田、王少巖等等名士，無不證明了騰沖鄉村文化的深厚和博大。

文化成就了騰沖，她把文化的習慣和自覺扎進了騰沖人的骨子里。所以，有外地人說，騰沖是個藏在深山中的貴婦，盡管她與世隔絕再久，一旦人塵，她依然高貴、典雅、不容褻瀆。她一樣的與時代合拍，一樣的受人喜愛和尊重。這正如用雨水漣漣來檢驗一個城市一樣，一個具有干凈文明個性的城市，在雨水甚至是洪水的侵擾下，她依然可以保持干凈整潔，甚至更干凈更整潔。而一個沒有文化品位和個性的城市，它再濃妝艷抹，一旦遇到雨水就成了一個潑婦，渾身的臭氣和蠻橫就會暴露無遺，更顯其低級。用趙樹理的話說，那就是三仙姑，驢屎蛋上再下霜，更顯丑陋……而騰沖卻清水出芙蓉，無論雨水還是洪水，總給人一樣的清純和美麗。這就是文化的魅力……

是文化，彰顯了騰沖的個性和品位，是文化讓騰沖騰沖，是文化讓騰沖成為了世界的騰沖，是文化成就了騰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