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如光，唯有夕陽斜

蔡婉夢 康靜

摘 要：《活著》是余華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講述了徐福貴的人生和家庭不斷經受著苦難，所有親人先后離他而去，最后僅剩下年老的他和一頭老牛相依為命。在《活著》中，我們看到生命在苦難面前的渺小和脆弱，卻又同樣地看到生命所能呈現的堅強與韌性。在曲折多變的生活中，也許坦然就是最好的方式。

關鍵詞：《活著》 余華 福貴 生命

“我遇到那位名叫福貴的老人時，是夏天剛剛來到的季節……”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而它的熟悉度絕不亞于任何一本現當代小說，我不想再在這里贅述它的情節，我只想寫下它所給予我的這些直抵內心的陣痛。第一次讀到它的時候是在高一，震撼遠遠大于其他任何的感受。說實話在這之前我并不知道余華是誰，我立馬去搜索了這個名字。我震驚，震驚于有那樣一個作家，如此殘忍又極致冷漠地寫著這般血淋淋的東西卻波瀾無聲。

在這部名叫《活著》的小說里，人們在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不同方式重復的死亡接踵而至直教人喘不過氣，我們目睹少爺福貴的荒誕、破產至艱難，繼而又給了我們一點點美好的希望，讓有慶得到長跑第一名，讓鳳霞嫁了人懷了孩子，讓某些時刻有了溫情脈脈，有了簡陋的歡樂。然而就在我們以為噩夢不再縈繞他們的時候，作者沒有絲毫猶疑，他鐵青著臉讓自己的角色們迅速以各種方式死去，毫無征兆，只留下我們錯愕當場。

有慶是第一個突然死去的。

“有慶不會在這條路上跑來了。”他的母親說。貧苦艱難的生活，福貴簡單而粗暴的教育方式，都不曾讓有慶對生活喪失希望。他熱愛他的兩只小羊，為了割草和上學每天來回奔命。他拿到長跑第一名……他因為抽血過多而夭亡……我是不接受這樣荒謬的死法的，這種結局就像是作者今天為了強行要有慶死而加在他身上的一道荒誕的刑罰一般。生命最初的美好無聲的扼殺。“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讀著這樣的文字，感受著心口那分痛楚。我想，這部小說之所以能有如此的成就，大概正是因為余華知道，他知道該寫什么、怎么寫、能讓讀者的心最痛。他平靜地敘寫著死亡，而在每一場苦難中又都用普通卻沉重的話語強調，他同讀者一起看著這場悲劇，他不僅僅是一個講述者，同時也是一個感受者。

縱觀福貴的一生，親人的一個個離去是他最大的悲劇。然而他的一生，并不是一無所有、黯淡無望的。出生于地主家庭，年輕時的放蕩揮霍，縱情享樂。家道中落后仍有善良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女，盡管接連離開，但至少他所遇到的人，所擁有的人，在他們有生之年里，都是對福貴極好的。福貴在晚年說道：“我是有時候想想傷心，有時候想想又很踏實，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我也想通了，輪到自己死時，安安心心死就是，不用盼著收尸的人，村里肯定會有人來埋我的……村里人也都知道我死后是要和家珍他們埋在一起的。”

一位嘗盡人生百態的老人，對死亡已無任何畏懼。但他也不會主動去選擇死亡，只是活著只為了活著本身，而不為其他任何的什么。

生活總是要比你所看到的更加殘酷的多，只要活著，就不可避免地要承受苦難。人會抱怨、會唾罵、會憤世嫉俗地寫下洋洋灑灑幾千字的批判文字，然而絕大部分人，仍舊要不得不地在這個平庸的世界里茍且地活著，不是為了所謂的責任或是其他，只是沒有勇氣去死罷了。無論是英勇無畏的承擔，還是滿口怨言的接受，我們無法拒絕現實的擔子。我承認活著很辛苦，甚至很痛苦。我們每天每天地在抱怨，在心煩，會發火，鬧情緒，會常常要流淚，無助，害怕，無措，想逃……那些在人前強裝的顏笑，心口不一的討好和奉承，忙碌于根本不喜歡的事務，卻甚至連自己偶爾的一個小小的愿望都沒有時間和條件滿足。每個失眠的夜里，即使你有再多的人疼愛，也總有那樣的時刻，孤獨和恐懼就像成片成片黑壓壓的蝙蝠壓過來……我們會想，人為什么要活著？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順從命運？亦或是反抗命運。

余華在自序中回答了我們：“作為一部作品，《活著》講述了一個人和他命運之間的友情，這是最為感人的友情，因為他們互相感激，同時也互相仇恨；他們誰也無法拋棄對方，同時誰也沒有理由抱怨對方。他們活著時一起走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死去時又一起化作雨水和泥土。”

究竟是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按著既定的軌道行走還是因為生而為人創造了這番百味人生。其實，人與命運并不能分割開來，不要試圖完全主宰命運，更不要像死尸一般躺在命運的腳底下。我們總說，很多道理，長大了就懂了。事實上我們從未長大，人的一生都在成長，每聽到一句話經歷一個坎都是成長，我們在一個一個坎中汲取著生命的養分，經歷過，也就走過了。直到現時，無論我們經歷的是措手不及的幸福喜悅，還是無可告人的艱辛苦難，只要繼續活著，它們中的大多數細節和感受都將被我們和時間一一遺忘，只留下蒼白的結果。那個結果對現時的我們毫發無傷。就像你會因為曾經的一段鮮血淋淋的戀情而魂牽夢縈，暗自神傷，但當下的你仍舊在繼續著你的生活，我們記得曾痛過，也記得我們收獲了什么，懂得了什么，所有的感動溫馨，歡聲笑語，眼淚悲傷，都慢慢地滲透進了時間里，沉淀在人生里。

一個人總要學會面對生命中突如其來的蒼涼和變故。余華將苦難和死亡寫在日常瑣碎的小事之中，卻也更加突出了人的渺小和無奈。因為很多時候，我們沒有做什么，但悲劇卻會找上門來。更大的悲劇就是，我們往往完全無能為力。福貴他沒有怎么抗爭過，唯一的憤怒似乎只有對春生的咆哮。他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承受苦難，流盡眼淚，然后繼續蹣跚前行。生活對他來說，真的是一條路，沒有枝杈，就這么走下去，風來了，就吹風，雨來了，就淋雨。受不住了，就倒下，直到能再站起來，再走。一切似乎早就看透，似乎任由命運給予或者操控自己。但他卻從未真正倒下，在巨大的命運面前隱忍而堅韌地活著，也許這就是生命的力量。

風還在吹，花還在開，太陽還會升起。我們就慢慢活著。

作者簡介：第一作者：蔡婉夢（1997—），女，漢族，浙江臺州人，學生，本科，單位：浙江師范大學行知學院文學分院，漢語言文學專業。第二作者：康靜 （1997- ），女，漢族，安徽蚌埠人，學生，本科，單位：浙江師范大學行知學院文學分院，英語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