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四首

王金明

看病記

溫暖從昨天開始升華

最終變成令人迷離的高熱

點滴沙漏一般計算著生命的期限

我陪著自己等待

等待另一個自己離開

那是一個傷痛的背影

久久地等在候診室的門外

還不是天堂開張的日子

所以過一會兒我還得去買菜

然后擠上一輛比醫院更擁擠的公交車

一側頭就能看見

車窗外滿街的無奈

白衣天使在走廊里行色匆匆

根本無法看清他們的表情

恍惚間天堂開了一道門縫

所有的人都想搶到最靠前的位置

他們想活得更好

卻離死亡更近

約會記

太陽從東山升起，在西山落下

它用一天的時間，爬完了一生的山崗

它急著趕赴月亮的約會

像個沒有經驗的戀人

許多年前一個冰封的下午

一位女孩告訴我

即便可能日月同輝

那也是可望不可即的遙遠

沒想到這會成為我們的預言

她當時緊緊地摟著我

一臉夢幻

斷線的風箏如同墜落的航班

任何音信都帶著告別的氣息

我用二十年行走去赴那個約會

我相信等待是一種幸福

我已經走了很遠

卻忘了當初為什么啟程

爬滿了皺紋的約定還能不能認出曾經的模樣

你用二十年前的聲音打來一個電話

隔著許多國家和民族

又約好了某一年十月的北京

從此我對金秋格外渴望

并且好像更加熱愛祖國

我知道太陽還會照樣升起

它依舊是個沒有經驗的戀人

盲人按摩師

用力地拿捏

蹂躪深藏的疼痛

像風撕扯

無辜的旗幟

無需光芒的指引

你也能握住

肉體中的靈魂

所有的明眼人都閉著眼睛

仿佛厭倦了光亮

只有你在黑暗中

看見了事物的模樣

如同一粒種子

即便沒有眼睛

也能鉆出

蒼茫的地面

其實 沒有人

比你更小心翼翼地

珍惜這個光明而又殘酷的世界

背 影

我盯緊著你遠去的背影

注視的深度可以抵達

一段歲月的背后

或者一次背叛的初始

我盯著你漸次蒼茫的人生

看到了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

情景

詩歌責任編輯 劉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