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蒲葵扇

劉希

回老家，路過奶奶的舊居，忍不住推門進去看了看，我一眼便看見了掛在堂屋墻壁上的蒲葵扇，那是奶奶生前用過的。蒲葵扇俗稱蒲扇，是價格便宜但很實用的物品，愛漂亮的奶奶每次買來蒲扇，總要找一根紅綢布，在蒲扇把柄上鑿出一個小口，然后系上去，再打一個蝴蝶結。系了紅綢布的蒲扇，除了樣子美觀一些，還能掛在墻上方便取用。爐灶生火、夏天驅除蚊蟲叮咬、獲取清風，蒲扇是那時候家家必備的“神器”。

我細細打量這把蒲扇，時隔八年，整個扇子還完好無損，只是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還掛上了好幾圈蜘蛛網，而且紅綢布也因年代久遠變成了黑色，已看不出原來光鮮亮麗的樣子了。盡管我小心翼翼地取下蒲扇，但灰塵立刻四散開來，嗆得我連連咳嗽不止，我只得把蒲扇放回原位，但關于蒲扇的往事，一骨腦兒地涌現在眼前。

那時候的夏天，我喜歡躺在竹床上數星星，而奶奶喜歡搬一把竹椅坐在我身邊，一邊搖著蒲扇一邊給我講故事。悶熱的天氣里，奶奶搖的蒲扇帶來陣陣清涼，不知不覺我便進入了甜甜的夢鄉。那些年的夏天，因為奶奶給我扇風，我從來沒覺得夏天難過。每年，奶奶都會到鎮上買幾把新蒲扇，將買來的蒲扇用紅棉布包邊，再用紅綢布系在手柄上，分發給我家和小叔家。因而，我們的蒲扇多而耐用。夏天拿著奶奶給的扇子搖呀搖，一點也不覺得熱了。

三四歲年齡的時候，我特別調皮，記得一個夏天的晚上，我弄壞了父親的算盤，他嚴厲地呵斥我，我任性地趴在奶奶身上哭個不停。父親一下子氣惱了，扒下我的褲子，搶過奶奶手中的蒲扇就是一頓狠揍，頓時，我的屁股上出現了一條一條紅色的血印子，奶奶看著心疼，責怪父親不該打我。她見我嚎啕大哭，便對我說：“寶兒別哭哦，奶奶去幫你炒蛋飯，加兩個雞蛋的蛋飯，會很好吃的。”

不多會，奶奶端著一碗香噴噴的雞蛋飯過來，哄我：“乖孫，趁熱吃吧，這雞蛋香著呢。”我撫摸著疼痛的屁股，還是嗷嗷直叫。奶奶見此，嘆了口氣，為了讓我解氣，她把那把打我的蒲扇丟出去老遠，又不顧滿頭大汗，一口一口喂我吃。那時候，我們家的雞蛋都是留起來賣錢補貼家用的，我難得吃上一回炒蛋飯，而且是一次放兩個雞蛋的蛋飯。因而，那碗雞蛋飯的香，一直還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奶奶的舊屋，已被小叔做了雜物間，堆了很多舊書報和柴火。奶奶那把掛在墻壁上的蒲扇，已同斑駁的墻壁一起，黯淡了時光，但它卻溫暖著我，讓我感受到奶奶的愛還一直陪在我身邊。每每看到它，我總會想起奶奶在世時對我無限疼愛的樣子，一股暖流頓時會涌進我的胸腔，讓我覺得：每一個親人都值得好好呵護，每一件物品都值得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