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有義好酒友

余毛毛

俗話說，一人不喝酒，二人不打牌。為什么呢？酒是一種雖在肚子里燃燒、卻在心靈散發熱量的液體。如果沒有精神上的發散，就會被悶住，很容易出問題。這就凸顯了酒友的重要性，有酒友，說說話、吹吹牛、談談心，精神煥發，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個人如何才能找到好酒友？偉大的作家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給我們樹立了兩個榜樣。

蒲松齡在《王六郎》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許姓漁民，好酒，每天晚上他都帶著酒到河邊，邊喝邊打魚。喝酒的時候，他都將酒往地上倒一些，說：“河中溺鬼得飲。”心真是好。一天晚上，來了個叫王六郎的少年，漁民招他同飲。酒喝光，漁民卻沒打到魚。王六郎心里過意不去，就說要到下流為他趕魚，果然，那晚漁民大豐收。許漁夫第二天將魚賣掉，得了錢又買了酒。晚上，王六郎又來了……二人就這么夜復一夜地喝，喝出了兄弟情感。可有一天，王六郎來與許漁夫告別，說他本是溺死鬼，喝多了才掉進這條河里，明天他的業期將滿，有一婦女將代他淹死，他將重新投胎做人。第二天，許漁夫到河邊，還真見了一婦女抱著孩子掉到河里，然后孩子被拋在河岸上。可沒一會兒，婦女又爬上了岸。許漁夫很疑惑，因為王六郎沒說準。晚上，許漁夫到河邊打魚，王六郎又來了，告訴他，他是不忍心看兩條命換自己一條命，所以決定不投胎做人了，依然做鬼——他的心更好。王六郎的事跡感動了天帝，讓他去外地做土地神。臨別時，王六郎叮囑許漁夫別忘了舊友，有空來看他。許漁夫踐約，真的去看他。王六郎想法讓他得到許多錢財，使之擺脫了打魚的生涯。

第二個故事為《酒友》，說一個叫車生的人，家里沒什么錢，卻偏又好酒，每天夜里不喝三大杯睡不著覺。一天夜里醒來，他發現有人與他共眠，手一摸，毛茸茸的，掀開被子一看，原來是只狐貍。再一看酒瓶，空了，原來是被這狐貍喝光了。他不僅不怕，反而笑了，說這真是我酒友，便為它蓋好被子繼續睡。從此以后，車生天天備酒等那狐貍來喝。狐貍過意不去了，說：“屢叨良醞，何以報德？”車生說：“斗酒之歡，何置齒頰！”狐貍說：“雖然，君貧士，杖頭錢大不易。當為君少謀酒資。”狐貍是有些神通的，從那以后，他不是告訴車生什么地方有人掉了錢，叫他去撿，就是跟他說把什么貨囤起來，將會大賣，再就是指導他種莊稼，種什么豐收什么。到最后，車生家居然有了沃田二百畝，他們的酒也喝得更歡了——有錢了嘛。直到車生死后，狐貍才不來了。

聽說蒲松齡為了寫《聊齋志異》，在村頭擺茶攤供路人喝，順便給他講一些狐鬼故事。但現在我懷疑，他可能也向一些愛酒者提供酒，也一定有一些能吹會侃、善良灑脫的好酒友為他提供素材，而他以奇譎、超拔、雄健、瑰瑋的想象力，打通了生與死、人與動物之間的界線，共敘有情有義好酒友之傳奇。

（丁 強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18年第22期，杜鳳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