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故事二則

王存

大家都哭了

眼睜睜看著

銀白色箭體

挾著雷鳴

攜著火焰

直刺藍天

怎么也不曾想到

起飛剛剛6秒

就異常顯現

箭體俯仰擺動

方向偏轉

姿態失衡失穩

像個醉漢

如此越來越劇烈地延續了14.3秒

箭上安全自毀系統發出指令

箭體和衛星

轟然爆炸

半空火滾煙卷

云燒霞燃

震得山搖地顫

衛星及火箭殘骸

垂直墜落

在離發射臺

不到500米處

砸出巨坑

直使土騰沙翻

天昏地暗

不敢相信

真不敢相信

卻不能不信

眼前發生的一切

竟是像夢一樣

卻絕不是夢的事實

大家都驚懵了

一個個

嘴半張，眼瞪圓

呆若木雞

呼吸斷斷續續

心跳頻率改變

血液凝固

思緒痙攣

寂靜

撕心的寂靜

持續、持續、持續

突然

一聲長哭爆出

總設計師

紅紅的雙眼

陡然成了淚泉

他用拳頭擊打著

自己的腦袋

嘴里哭喊著

“我對不起……”

幾乎與此同時

周圍也響起

嗚咽一片

此時此刻

整個發射陣地現場

儼然變成了

上演悲哀的露天劇院

悲哀

跟著鬧鐘的分針

痛苦地走了大半圈

指揮長呆滯地

回過頭來

克制住抽泣

長吸又長出一口氣

擦了擦淚臉

返回指揮所

走到周總理批示

“只許成功

不許失敗”的條幅前

深深鞠了一躬

爾后親自

關掉總調度開關

他告訴參謀

用電話通知

各號撤離崗位

并擺擺手

示意在場人員

先回去休息

一切的一切

隨后另談……

三星高照

聽說過一石二鳥

聽說過一箭雙雕

沒聽說過一箭三星

還把人間奇跡創造

并讓航天人自豪

讓全中國人驕傲

何謂一箭三星

且聽權威人士報告——

那不是發出一箭

把三顆星星射掉

而是用一枚運載火箭

把三顆衛星射向太空

讓它們各自實現

不同的科學實驗目標

茫茫太空，既深又高

深藏神秘，高懸奧妙

多少天真的想象

曾是迷惘的問號——

那里有沒有天宮

有沒有玉皇大帝

和王母娘娘正吃蟠桃

有沒有齊天大圣

和太上老君爐火正燒

那里有沒有月宮

有沒有嫦娥紡線

和吳剛把桂花酒發酵

有沒有后羿探親

和玉兔正在吃草……

土炕上曾飄旋一個夢

樹梢上曾歡長一個夢

風箏上曾騰升一個夢

鞭炮上曾蹦躍一個夢

一個個想飛的夢

都向著空曠的天空

張望，呼喚，喊叫

伸手，觸摸，抓撓

土炕塌了，夢未埋沒

樹梢禿了，夢未枯焦

風箏斷了，夢未失落

鞭炮碎了，夢未潛逃

朝思暮想的飛天夢

節節相承，根深葉茂

始終在長，永遠不老

然而，直到今天

也只有今天

才讓夢插上翅膀

沖出云朵，飛向九霄

去天外探秘尋寶

可記得，雙眼紅紅

點亮多少不眠的夜晚

曾記否，饑腸轆轆

冷落多少熱情的面包

苦，咬著牙咽下

累，再把牙關緊咬

工作，做得細了又細

演練，追求實效高效

把順利咀嚼成力量

將挫折消化為執拗

科學是一條帶血的路

只有智慧非凡的勇士

才能讓它直立

豎起一條通天大道

并在大道上

信手放飛神箭

笑使三星高照

照得祖國強盛、富饒

照得前程燦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