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財有道的『地下』夫

喻 梁/ 圖

出場人：馮梳勝

原任職務：中山市委常委、中山火炬高技術產業開發區黨委書記

涉案罪名：受賄罪、貪污罪

犯罪事實：2000年至2004年間，馮梳勝利用職務之便受賄共計人民幣275萬元，貪污共計人民幣612.69萬余元。

判決結果：2017年5月4日，廣東省江門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以被告人馮梳勝犯受賄罪、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16年，并處罰金人民幣70萬元。2018年1月，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外公布該案終審判決，以馮梳勝犯受賄罪、貪污罪，改判有期徒刑15年，并處罰金人民幣70萬元。

同為1951年出生的馮梳勝和言敏永夫妻在廣東中山市政界可謂家喻戶曉，兩人常年在中山擔任領導干部，丈夫是市委常委、開發區黨委書記，妻子是發改局局長，官至正處，2008年退休后擔任中山市現代服務業協會會長。然而就是這對官場夫妻，在拿著國家俸祿的同時，卻又生財有道，辦起數個企業，并公然利用手中的權力，想方設法為自己的企業謀取私利。

一樁賣家倒貼賣地的賠本買賣

1999年，馮梳勝、言敏永夫妻出資10萬元，開辦了第一家企業——英凱公司。該企業以出租廠房為主要業務，法定代表人是言敏永的弟媳梁某某，但實際控制人為馮梳勝夫婦。

2002年左右，英凱公司決定購買火炬開發區“大星堂”30畝工業用地，用于建英凱工業園，即英凱公司廠房。購地合同中賣方是火炬開發區某開發公司（以下簡稱“開發公司”），雙方當時商定價格為每畝12萬余元，總價款380余萬元。

按照購地合同，英凱公司繳納的第一部分購地款即165萬元。但這個購地款是開發公司幫英凱公司支付的。開發公司作為賣方，為什么要幫買方英凱公司支付購地款呢？原來，馮梳勝決定購買這塊地后，專門來到開發公司總經理蘇中銘的辦公室，表示手頭資金有點困難，問蘇中銘能不能先幫他解決一下購地款的事。

馮梳勝是開發區領導，開發公司本身就歸他管，蘇中銘當然清楚這其中的關系。為了討好馮梳勝以便得到其關照，蘇中銘當場表態，等他跟財務經理劉春城商量一下解決方案。馮梳勝走后，蘇中銘即召集劉春城及工作人員項青等人開會，討論決定從公司的物業收入小賬中支出錢款，幫英凱公司繳納地款。

英凱公司應付的剩余購地款220多萬元也由開發公司以代英凱公司收取租金抵購地款的形式支付。即由開發公司下屬的物業公司成立收租小組，幫英凱公司收取租金，并用租金抵扣剩余購地款。

就這樣，英凱公司分文未付，就拿到了總價款380余萬元的廠房用地。

一個三方默契的借款協定

李中達原是馮梳勝的下屬，他對馮梳勝的忠心，在一次買賣商鋪的過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他不光幫著考察鋪位，還策劃導演了一場彼此認可不用歸還的“借款”大戲。

2004年9月，馮梳勝讓李中達幫忙在廣州市物色商鋪。李中達遂找朋友孫俊方幫忙，選中了北京路附近的名盛廣場鋪位。經實地考察，馮梳勝夫婦當場決定要購買其中四間鋪位，總價款372萬余元。

考慮到馮梳勝夫婦付款壓力比較大，也為了自己工作調動及日后升遷能得到馮梳勝的關照，向來機靈的李中達主動策劃了一場“借款”大戲。事后證明，馮梳勝成了這場戲中的“周瑜”，另外一個愿意挨打的“黃蓋”就是孫俊方。

李中達對孫俊方說：“馮梳勝資金不夠，你能借100多萬元嗎？”考慮到馮梳勝是開發區書記，是“一把手”，孫俊方想，現在幫這個大領導解決一下資金問題，自己以后應該可以在開發區承接工程方面得到好處或回報，于是爽快地答應了李中達提出的借款要求。

得到孫俊方的承諾之后，李中達私下對言敏永說：“嫂子，買鋪位你別擔心錢的事，我會幫忙出100多萬元。”言敏永當場表示感謝。

后來，孫俊方在和馮梳勝、李中達一起吃飯時，李中達還煞有介事地當著孫俊方的面對馮梳勝說，“俊方向朋友借了錢，請馮書記拿去周轉一下”。馮梳勝笑了笑說：“也好，到時還。”“借錢給馮梳勝，只不過是送錢給他的一種婉轉說法，雙方沒有寫過字條，也沒有口頭約定過還款事項。這十多年，我從來沒想過向他追討，他也沒有表示過要還錢給我，因為他其實也知道這些錢是我送給他的。”孫俊方事后針對這筆借款的一席話可謂意味深長，也道出了雙方對這百萬借款“君子協定”的一種默契。

借款發起人李中達當然沒白幫忙。在馮梳勝的幫助下，李中達幾個月后如愿調入開發區建設發展有限公司工作，并出任副總經理。

一份瞞天過海的回收轉讓協議

春暉公司是馮梳勝和言敏永投資開辦的另一家企業。2004年，春暉公司決定將其位于火炬開發區約40畝土地、廠房及宿舍轉讓給澄品公司，以回籠資金，當時雙方約定轉讓價為5100萬元。2005年，馮梳勝安排工作人員具體辦理春暉公司與澄品公司簽訂轉讓協議等事項。按照相關政策，春暉公司要付所有的稅費，達幾百萬元。

如何省掉這幾百萬元的稅費，馮梳勝很傷腦筋。已經升任火炬開發區某開發公司老總的劉春城向馮梳勝建議，可以采取更名過戶的辦法，即以開發公司的名義出面，以春暉公司未使用開發所購土地為由，收回春暉公司所購土地，再轉讓給澄品公司，這樣可以直接將土地的權屬更名為澄品公司，省掉春暉公司轉讓交易的稅費。

馮梳勝聽到這個建議后，問言敏永這個辦法是否可行，言敏永說可以，但一定要市領導批準才行。“市政府領導那里我去申請下看看，開發區的事情就你們自己辦。”言敏永說。

后來，馮梳勝安排劉春城擬好申請報告，主要內容是春暉公司資金困難，未在開發區40畝工業用地上進行開發，拖欠火炬開發區某開發公司資金，開發公司同意將土地收回，再由開發區直接更名到澄品公司名下。

開發區管委會審批后同意上報市政府，并在報告上蓋了章。后言敏永拿著報告找到了市相關領導，表示春暉公司是自己親戚的公司，想采用更名的形式減免稅費，相關領導遂簽字同意。審批手續齊備后，由開發公司的人直接去地稅局、國土局辦理了有關手續。就這樣，春暉公司得以免繳交易稅費共557萬余元，造成國家稅收重大損失。

2014年9月，馮梳勝因涉嫌嚴重違紀，接受組織調查。2015年2月，廣東省檢察院依法對馮梳勝立案偵查。其妻言敏永也因涉案被另案處理。

編輯點評：

禁止黨員領導干部違規經商辦企業是條紅線。中央三令五申強調黨員領導干部不得經商辦企業，并出臺一系列規章制度準則加以約束。隨著反腐敗力度的不斷加大，黨員領導干部違規經商辦企業問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但仍有少數人頂風違紀，其經商獲利手段也呈現出隱蔽化、多樣化和復雜化的趨勢。

為何違規經商獲利屢禁不止？一方面，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和貧富差距的加大，一些黨員領導干部心理開始失衡，他們既不舍得放棄既有穩定的生活，又期望享受更高的生活品質，從而鋌而走險謀取不當利益。另一方面，當監督缺失、懲戒乏力時，個別黨員領導干部會將手中掌握著的各種優勢資源，變成權力尋租的依仗，更有甚者借經商之便把貪污、受賄所得的“黑錢”洗干凈。

黨員領導干部經商獲利，不僅會造成社會不公、擾亂經濟秩序，而且會干擾和阻礙全面深化改革的成效。治理黨員領導干部違規經商辦企業，除了明令禁止，還應當加大懲戒力度，做到發現問題一律核查，核查處理一律從快，查處問題一律從嚴，并對黨員領導干部經商監管不力的單位“一把手”嚴厲問責。在加強內部監督的同時，進一步拓寬對黨員領導干部的監督渠道，充分發揮媒體的監督作用、重視群眾舉報等，讓監管成為千里眼、順風耳，讓黨員領導干部不能“經商”“從政”兩頭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