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草嵐子監獄的 “OX”

□魯 南

曾經被關押在草嵐子監獄的部分戰友于1960年合影。

誰是“OX”

北京市西城區草嵐子胡同19號，當年是國民黨草嵐子監獄所在地。從1931年開始，國民黨政府先后在此設立了北平軍人反省院、軍人監獄、北平高等特種刑事法庭第二看守所等羈押場所，后來主要用于關押被捕的平、津兩地的共產黨人。當地居民一直稱其為草嵐子監獄。

1931年6月，中共河北省委書記殷鑒、省委委員安子文、省委軍委常委薄一波、省委巡視員胡錫奎和劉瀾濤、楊獻珍等一批中共黨員，因為叛徒出賣被捕，幾經輾轉被關押于草嵐子監獄。不久，又有幾十名共產黨員相繼被關押在草嵐子監獄。

這些共產黨員入獄不久，就成立了以殷鑒為黨支部書記（后由薄一波擔任）的獄中黨支部，組織黨員在獄中同敵人進行斗爭。獄中黨支部意識到，開展秘密斗爭既要有嚴密的防范措施，又要積極開展對獄方監管人員的爭取工作。

當時，為了有利于和敵人斗爭，他們按照英文的發音，分別給監獄看守人員起了一個英文代號。有一個看守班長叫牛寶正，大家按英文“牛”字的發音，給他起名為“OX”，如果翻譯成中文，就叫“歐克司尹”。因此，只要一說“OX”，大家都明白指的是牛寶正。

牛寶正經朋友介紹從山東老家來獄中任職時間不長，他對“犯人”不像其他獄警那樣兇狠， “犯人們”對他都頗有好感。

一次，牛寶正接到家信，信上說母親病重，無錢醫治。文化程度不高的他本想請其他看守給家里回信，但又不愿讓他們知道自己家里的窘境。無奈，他拿著信紙跑到“政治犯”楊獻珍的監房，請楊代筆給家里寫回信。

楊獻珍立即向獄中黨支部作了匯報。黨支部指示楊獻珍要做好爭取牛寶正的工作，既要在思想上進行開導，又要在經濟上適當資助。

每當牛寶正值勤時，楊獻珍便主動跟他搭話。一次，楊獻珍趁別人不注意，把自己僅有的一點錢拿出來塞到了牛寶正的手里，讓他寄給正在患病的母親。

楊獻珍不失時機地對牛寶正說：“希望牛班長能幫忙買點書報看看，兄弟一定重謝。”

牛寶正表示愿意為楊獻珍代勞。從此，一條傳遞革命書籍的秘密通道在楊獻珍的努力下開通。

非共產黨員的中共地下聯絡員

牛寶正的思想也在逐漸發生著變化。當他目睹了共產黨員面對嚴刑拷打仍然堅貞不屈的一幕幕場景后，對這些“政治犯”產生了敬仰之情。此后他經常為楊獻珍等送情報、傳信息，并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對這些共產黨員們給予照顧。

通過獄中黨支部的秘密聯絡，獄外的中共地下黨組織與牛寶正取得了聯系，并將秘密文件委托他帶入草嵐子監獄。牛寶正這位國民黨監獄的看守班長，實際上成了中共地下黨的秘密聯絡員。

灰色院墻，是草嵐子監獄留下的唯一印記。

不久，國民黨獄政機關通過獲取的情報，懷疑獄中有共產黨的秘密組織在活動，便派一個憲兵班進駐草嵐子監獄，對“犯人”進行審查和監視。牛寶正立即將這個情況告知了獄中的地下黨負責人，獄中黨支部有準備、有組織地開展了反審查斗爭。

1934年冬至 1935年，牛寶正根據自己掌握的情況，又向獄中地下黨組織提供了北平軍管會政訓處第二次大審查、憲兵三團派兩個特務偽裝成“政治犯”打進監獄搜集共產黨活動情報、國民黨特務機關密謀殺害獄中12名共產黨骨干等一批重要情報。

牛寶正送來的這些情報，使中共地下黨贏得了寶貴時間，制定了周密的應對之策，因此取得了地下斗爭的勝利。

“OX”參與營救61名中共黨員

被監禁在草嵐子監獄中的60多名共產黨員，有許多擔任領導職務，是我黨對敵斗爭的堅強骨干。1936年4月，中共北方局書記劉少奇為適應新形勢的需要，為解決黨的干部缺乏問題，認為黨組織有必要采取一定的“策略手段”營救他們出獄。

北方局有關領導通過牛寶正向獄中同志傳遞了采取登報聲明脫黨、“要求獄中同志爭取早日出獄為黨工作”的指示。

獄中黨支部接到黨組織的指示信后，難以接受采取登報聲明脫黨的辦法出獄。經大家商量，由楊獻珍用外文向北方局和黨中央匯報了對登報出獄的意見：登報有叛變之嫌，如黨組織堅持這樣做，登報的責任由組織負責；出去后仍然是黨員，應按正式黨員分配工作……

中共黨組織同意這些黨員合理要求的復信，由牛寶正傳遞到獄中，包括安子文、楊獻珍、劉瀾濤、薄一波等人在內的61名同志經黨組織批準，采取 “登報聲明”的方式獲釋。

牛寶正因頻繁同“政治犯”交往，受到監獄當局的懷疑。1936年年底的一天，牛寶正被國民黨當局以“共黨”嫌疑逮捕。盡管敵人在審訊過程中對他軟硬兼施，但他沒有透露一點實情。

就在國民黨當局準備判處牛寶正死刑的危急關頭，中共北平地下黨以及牛寶正的親屬及時展開營救，牛寶正和家人先后被中共地下黨秘密護送出北平。牛寶正自此和中共黨組織中斷了聯系。

國民黨獄警成為人民警察

新中國成立不久，中共山東省委在接到中央關于尋找牛寶正的電報后，立即展開查找工作。最終，工作人員在無棣縣找到了在北平當過國民黨獄警的“反革命分子”牛寶正。此時，他正被當地公安機關管制。

隨后，牛寶正攜家眷進京。他在受到劉瀾濤、楊獻珍等接見后，被組織安排到北京市公安局草嵐子監獄從事預審工作。1954年，牛寶正因病在京去世。?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