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陽八千外 赤子一片心

張瀅文

摘 要：韓愈因反對唐憲宗以舉國之力迎佛骨，觸怒圣顏，被貶潮州。但在潮州任職期間并未消極應(yīng)對新的生活，他不僅用積極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治理一方，為民除害，而且近佛不崇尚佛，將佛學(xué)義理和儒家思想相結(jié)合，依然以高昂的熱情攘斥佛老、消除藩鎮(zhèn)割據(jù)，始終心系朝堂。本文將以《潮州刺史謝上表》為中心，分析韓愈貶謫潮州后詩文中所體現(xiàn)出人生態(tài)度。

關(guān)鍵詞：韓愈；貶謫；潮州；人生態(tài)度

韓愈到達潮州后，一改剛被貶官后消極的生活態(tài)度，在潮州積極發(fā)展民生，興辦學(xué)校，治理水患，制服鱷魚，以積極進取的態(tài)度，昂揚向上的精神，充分體現(xiàn)了韓愈奮發(fā)有為又憂國憂民的人生態(tài)度。

韓愈在《潮州刺史謝上表》中云：“有善必聞，有惡必見，早朝晚罷，兢兢業(yè)業(yè)，惟恐四海之內(nèi)，天地之中，一物不得其所。故遣刺史親問百姓疾苦，茍有不便，得以上陳。”稱自己在潮州早出晚歸，做事兢兢業(yè)業(yè)，生怕所處之地有任何方面沒有達到要求，并且關(guān)心老百姓的疾苦，為民請命。一掃罷黜之始的憂郁文風(fēng)，盡管仍然需要向皇上請求赦免保全性命，但卻以昂揚的斗志面對處地之艱，為民除害的意志依舊斬釘截鐵毫不改變。

韓愈同時也將這種積極樂觀的精神帶入了為政一方的治世中，站在悲天憫人的儒家倫理高度帶領(lǐng)潮州人民驅(qū)除鱷魚，真正做到造福一方。韓愈《鱷魚文》所言：“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鱷魚睅然不安西譚，據(jù)處食民畜、熊豕、鹿麞，以肥其身，以種其子孫，與刺史亢拒，爭為長雄。……刺史則選材技吏民，操強弓毒矢，以與鱷魚從事，必殺盡乃止。其無悔！”韓愈這種對鱷魚既講道理，又態(tài)度強硬的口吻，寓理于言，莊諧雜出，在莊嚴的格式中夾雜進嬉笑怒罵的成分，流露出嘲笑幽默的情趣。可以切實地反映出韓愈在潮州期間積極有為，奮發(fā)進取的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

我們可以看出，韓愈在《潮州刺史謝上表》和《鱷魚文》中，韓愈對于此段經(jīng)歷都是客觀陳述事實，流露出一種“在其位，謀其政”的踏實作風(fēng)，幾乎看不出絲毫消極頹廢的情緒，這和此前貶謫路途中的詩文流露出的哀怨傷感之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保持著相對平靜的心境和積極有為的態(tài)度，勤政愛民。

對于韓愈在潮州期間是否開始崇尚佛教，后人觀點多有不同，有人說韓愈在潮州期間和大顛和尚交往甚密，反佛志向有所改變，但通過韓愈在朝期間的《潮州刺史謝上表》和一些其他作品，可看出韓愈實際上仍保持著儒家觀念，銳意改革，勇于直諫，親近佛教只是暫時地舒緩心情的一種方式。若韓愈真的開始崇尚佛教，那在《潮州刺史謝上表》一文中就不應(yīng)向憲宗積極地舉薦自己，“臣于當時之文，亦未有過人者。至于論述陛下功德，與《詩》《書》相表里；作為歌詩，薦之郊廟；紀泰山之封，鏤白玉之牒；鋪張對天之閎休，揚厲無前之偉跡；編之乎《詩》《書》之策而無愧，措之乎天地之間而無虧，雖使古人復(fù)生，臣亦未肯多讓！”此時韓愈流露出的是迫切地希望入世的思想，與皈依佛門求得清凈大相徑庭。

韓愈自己也在《與孟尚書書》中就曾說過：“有人傳愈近少信奉釋氏，此傳之者妄也。”并且還再次強調(diào)排佛的立場和決心：“何有去圣人之道，舍先王之法，而從夷狄之教以求福利也？……假如釋氏能與人為禍祟，非守道之君子之所懼也；況萬萬無此理。”

若韓愈真想皈依佛門，那么在整個《潮州刺史謝上表》中也就不會有引起后人爭議最多的韓愈“戚戚于貧賤，汲汲于富貴”的內(nèi)容。《謝上表》最后一段韓愈對唐憲宗及唐王朝的吹捧可謂達到了極點，“四圣傳序以至陛下，陛下即位以來，躬親聽斷；旋乾轉(zhuǎn)坤，關(guān)機闔開；……非如陛下承天寶之后，接因循之余，六七十年之外，赫然興起，南面指麾，而致此巍巍之治功也。”歐陽修曾在《與尹師魯?shù)谝粫分性疲骸坝殖Ｅc安道言，每見前世有名人，當論事時，感激不避誅死，真若知義者；及到貶所，則戚戚怨嗟，有不堪之窮愁，形于文字。其心歡戚，無異庸人。雖韓文公不免此累”言雖如此，韓愈也是常人，本有一腔報國熱情卻被朝廷貶到蠻荒之地難以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理想，此時向憲宗認錯祈求寬恕也是在常理之內(nèi)，實際上并不會影響韓愈的人格，也沒有對他自己后來的人生志向產(chǎn)生改變，應(yīng)該被后人所理解。正如金王若虛曾說：“韓退之不善處窮，哀號之語，見于文字，世多譏之。然此亦人之至情，未足深怪。”若當時韓愈不向憲宗求情，想必也就沒有了后來能夠在中國古代文壇上“文起八代之衰”的散文大家，他攘斥佛老異端，消除藩鎮(zhèn)割據(jù)的歷史功績也就不會流傳青史。

韓愈作為唐宋八大家之首，對唐朝的古文運動、“以文為詩”的文學(xué)理念、反佛運動都有巨大的影響。他的《潮州刺史謝上表》可謂是在潮州生活的大綱式記載，其中盡管包含著他或委屈、或憂憤、或感時傷懷的人生態(tài)度，但他終究秉承自己奮發(fā)向上、銳意進取、不懼圣顏的忠臣精神和“留取丹心照汗青”般憂國愛民的人生志向，成為了中國古代文壇上一顆璀璨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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