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政府如何扶貧？

李曉巧

貧窮，是有史以來人類一直力爭攻克的社會經濟難題。我國古代歷史上，宋代的典章制度相對而言比較完備，如何取得實效，做到有效“扶貧”，宋朝也有可圈可點的措施。

宋代扶貧工作大概可分為兩方面：一是確立制度化扶貧政策，二是各種具體的扶貧實踐。

首先，宋帝國從制度層面對貧困問題設定了許多應對之策。宋代借鑒前朝經驗，立足儲糧備荒、積糧扶貧的宗旨，常規設置常平倉、義倉以及社倉。

常平倉創設于西漢，是以平糴、平糶的方式來平衡糧價的一種儲糧機構。宋太宗淳化三年（992年）以后，全國各地陸續設置常平倉，至宋真宗晚期，常平倉幾乎做到了全覆蓋，而且宋朝政府規定，常平倉基金專用于救濟貧民，其他政府機構不得挪用，讓老百姓尤其是城市貧困居民得到了實惠。

義倉創設于隋文帝時期，北宋初期，義倉屢設屢撤。但是通過執政實踐，政府發現了它的良好社會救助功能，宋哲宗紹圣元年（1094年）確立了義倉制度，南宋也一直沿襲，通常將“常平倉”與“義倉”相提并論。

社倉的功能與義倉大致相像，最大的區別是，常平倉、義倉一般來說都是設在城里，而社倉是專為鄉村農民設置的。社倉是由南宋理學大師朱熹于乾道五年（1169年）在建寧府崇安縣開耀鄉所首創，具體做法是由地方官府或者鄉村富戶提供糧食谷物，設置社倉，以低利息借貸給貧民度生計難關，或作為農業再生產的資本，對于貧苦農民的幫助極大。淳熙八年（1181年），朱熹說服了南宋孝宗在全國各地設立社倉，很快，南宋全境鄉村都遍布了社倉，社倉制度對于南宋的扶貧濟困、社會穩定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其實，北宋熙寧年間，號稱“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的王安石變法中， “青苗法”的初衷就是要實施有效扶貧。當時的貧民每到青黃不接的時候都被迫以高利息向豪強富戶借貸，于是，貧民尤其是農民一年的辛苦收入，幾乎都進了為富不仁的高利貸者囊中。王安石任過多處地方官員，深知貧民之苦。慶歷七年（1047年），王安石任明州鄞縣知縣，在任三年，非常重視民生，經過細致調查，采取了一個針對性很強的扶貧舉措。為使貧苦農民能及時耕種、維持基本生活，不受豪強富戶的高利貸盤剝，作為知縣的王安石在青黃不接的春季，把官倉里的存糧借貸給他們，“約定到秋收之后，加納少量利息，赴縣償還”（鄧廣銘著《北宋政治改革家王安石》），得到貧民百姓的擁護，堪稱是王安石的工作創新，也使他成為宰相后的系列變法中的“青苗法”有了寶貴的實踐基礎。

史料顯示，宋代對于社會上的鰥寡孤獨等貧窮無靠者的救助制度也是相當完備的。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年）九月，就出臺了居養院制度，“京師置居養院以處鰥寡孤獨，仍以戶絕財產給養”（《宋史》卷十九），并且，居養院訂有細則，對于收養的50歲以上的老年人，每天領米、豆一升，支錢十文，每五天一發放，年紀越大待遇越高，有效地解決了宋代貧困弱勢老人的養老問題。

同時，自宋代開始，民間因貧困而出現“生子不舉”的殘酷習俗，生下孩子后，不是溺死就是拋棄。這有悖于人性，而且也是以儒家思想治國的宋帝國統治者所不可接受的。為了扶助貧困人家生養孩子，北宋和南宋政府都曾頒布胎養令，發放糧食助貧困孕婦養胎，生下孩子后，又撥發錢和米給常平倉和義倉，用以養育嬰孩。

并且，在紹興十四年（1144年）十月，政府宣布：“以永道郴三州、桂陽監及茶陵縣民多不舉子，永蠲其身丁錢絹米麥”（《宋史》卷三十）。這樣，更加切實地為撫養不起孩子的家庭解除了后顧之憂。

其次，宋帝國根據實際情況，適時出臺一些各種各樣的扶貧政策。

我國古代農業社會，對農田收獲極其倚賴，一遇災荒，很多百姓便成為衣食無著的貧民，只能盼望著政府救助。

宋太宗雍熙二年（985年）三月，江南出現饑荒，派遣官員賑濟災民、檢查當地工作的同時，政府出臺政策，“江南民饑，許渡江自占”（《宋史》卷五），意思是遇到饑荒，災民可以到江北地區自由耕種，這在當時是很開明的經濟政策，有效緩解了江南地區的災情，給了貧民一個活路。

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十二月，“詔天下貧民及漁采者過津渡勿算”，意思是打魚、砍柴等小本經營的貧民過稅關，免收商稅，意在鼓勵貧民想法子做工謀生，政府不與其爭利。第二年秋天，楚州、泰州地區發大水，莊稼歉收，還淹死了不少百姓，百姓無法完稅，臨近春節，政府下令免除了當年的田稅，并對被大水淹死的死者家屬給以撫恤，“沒溺人賜千錢、粟一斛”。

再說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十二月，京師大雪封城，天寒地凍，物價高漲，尤其是缺少做飯、取暖用的柴禾，貧民沒有足夠的錢購買柴炭，只能受凍挨餓，甚至有人凍死餓死，天子腳下，豈能見死不救，政府先后出臺了兩項政策：一是“鬻官炭四十萬，減市值之半以濟貧民”，政府按照市值的半價賣木炭給貧民，以幫助貧民度過寒冬，這或多或少能減輕那場雪災給京城百姓帶來的傷害，所以此舉被收錄進了正史；二是，雪災造成了京城周邊地區的災荒，政府除了開設一定數量的粥棚免費施粥外，同時從國家糧庫中調劑糧食低價賣給逃荒的貧民，“減直鬻谷以濟流民”（《宋史》卷八）。

元祐四年（1089年），蘇軾為杭州知州，該地區莊稼歉收，人心惶惶，經過調研討論后，他決定官府出錢，雇傭貧民翻修杭州官衙、修筑西湖堤壩，工程量相當大，花費也多，一些官員反對，但是蘇東坡拍板開工，表示愿意承擔責任。后來，既低成本筑牢了西湖堤壩避免了澇災，又翻新了官衙，更重要的是為貧民創造了就業機會，給了他們度過難關的“飯碗”，這樣的多贏扶貧辦法，一直被后世視為德政，就連一開始反對他的官員都不得不折服蘇軾的仁心和執政智慧。

此外，宋代有個獨特做法，將賑濟災民與招募士兵相關聯起來。當時執政者論證“選貧補兵”是一舉三得的好舉措，既達到扶貧濟困的效果，同時還招募了兵員、排除了社會流浪人員可能帶來的社會隱患。北宋末年，宋徽宗年間就多次“募饑民補禁卒”，從饑餓的貧民中招募選拔禁軍士兵，一下子就讓貧民端上了“鐵飯碗”，解決了生計問題，但也有史學家認為這恐怕也是宋朝軍隊戰斗力不高的因素之一。

綜覽宋史，宋代政府在濟困扶貧上還有不少有效的例子，在當時，不僅發揮了有效、多點位扶貧的社會功能，也對社會穩定、政權鞏固起到了積極作用。

（摘自《看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