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劍平
每年的高考、中考期間,作文題要求中的“文體不限,詩歌除外”,都會格外引人注目。是學生寫不好,還是評卷老師讀不懂,抑或是評分標準拿不準?或者還有其他不便言說的原因?的確,這中間引人思考的問題很多。
幾年前,參加市級中考語文備考研討會,一位指導作文備考的老師在發言中表示,平時考試中,發現自己的學生寫詩歌,首先就判斷為不及格。這顯然有點“濫殺無辜”的嫌疑。可是,不會寫或者寫不好詩歌的學生,碰上不想讀或者讀不懂詩歌的老師,又能怎么辦?當然,我們的語文老師讀不懂詩歌這種現象的確會有,但恐怕也不多。大多數情況,還是學生在考場上寫出來的詩歌,讓老師們“不忍卒讀”。即便學生真有寫詩的天賦,老師也是合格的伯樂,然而鼓勵學生在平時考試作文中寫作詩歌,他們就很可能會在重要考試的關節點上一試身手,又有哪一位老師敢拿學生的成績和前途去冒險?看來,干脆把學生寫詩的愿望,“扼殺”在應試作文的搖籃中,似乎是雖屬無奈但也較為“明智”的選擇。高考、中考仍是語文教學與學習的指揮棒,學生的詩心沉淪消散于應試訓練之中,不會寫或者寫不好詩歌,自然也就不難理解了。
2018年的高考作文題,基本上是材料型作文,在具體要求中也有一些作文題是明確要求“詩歌除外”(天津、江蘇作文題)的,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材料作文題,側重考查學生的思辨性思維,對生活現象的縱深觀察和思考,寫議論文更容易游刃有余,即便是文體不限,但通過寫詩歌來展現邏輯思維的高度,難免會“力不從心”。我個人認為,考生不會寫或者寫不好詩歌,無論現代詩也罷,古體詩也罷,恐怕不可簡單歸咎于學生。盡管《禮記·經解》引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盡管“學詩可以情飛揚、志高昂、人靈秀”,盡管詩經、唐詩宋詞成為中華詩詞文化和中國詩教的巔峰,但毋庸諱言,在中小學語文教學中,受應試教育的影響,詩歌教育尤其是現代詩教學,我們還是有所欠缺的。比如,在新編的統編教材九年級語文課本中,有兩個單元的現代詩教學內容,也有推薦泰戈爾等名家的經典詩集,但很多時候都是走馬觀花,甚至棄之不惜。按理說,詩歌是以高度濃縮的語言表達個人的內心生活或歷史經驗,比小說、散文等文體更能體現“語言的建構和運用”“思維的發展和提升”“審美的鑒賞和創造”以及“文化的理解和傳承”等語文核心素養的要求。而現實是,最能體現語文核心素養的文體,卻被淡化和忽略!既然在重大考試中寫作詩歌是極冒險的舉動,我們平時的語文教學也就傾向于不鼓勵學生閱讀詩歌。沒有從優秀詩歌作品中吸取營養,學生在考試時又怎么會寫、敢寫,或者能寫好詩呢?畢竟,考場上的命題作文,考驗考生的,主要還是平時語文教學和語文教學之外的積累和沉淀。
事實上,語文教學之外的詩歌寫作導向,對中小學生的詩歌閱讀與寫作水平的提高,也造成不小的干擾和走偏。有些詩歌作品晦澀難懂,有些詩歌作品廢話連篇,缺乏起碼的美學常識,卻被一些評論家、專家捧得很高很高,這些作品往往“混淆視聽”,也容易導致中小學教師和學生從心理上抵觸詩歌的閱讀與寫作,或者無從下手。這樣,詩歌教學尤其是現代詩的教學,也就被當作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教學內容了。
“詩歌除外”,引發思考的問題遠不止上述這些。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中小學語文詩歌教學,絕不是為了培養多少作家和詩人,為了在考場上寫出好詩歌好作品,我們的目的是通過閱讀和寫作詩歌,更好地積累、運用和傳播優秀文化,發展學生的思維能力,尤其是想象力和聯想力,感受中華民族語言的博大精美和對我們品質的滋養,全面提升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從這個角度來看,語文教學縱使不能完全避免高考、中考導向,實在也不應輕視詩歌閱讀與寫作。
(作者單位:廣東佛山市禪城區教育局教育發展中心教研室)
責任編輯 黃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