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子
2016年8月15日,28歲的北京姑娘汪曉麗通過求職網站來到北京速達勞務派遣公司應聘。此前,她做了多年文員,生完大寶在家待了兩三年后,她決定重新找份工作,讓生活充實起來。
見面后,汪曉麗的談吐和工作經驗,讓速達公司的負責人十分滿意,雙方簽訂了一年期的勞動合同,試用期一個月,從2016年9月1日至9月31日,過了試用期便正式轉正。汪曉麗被速達公司派遣至零度公司任會議服務員。在工作上,汪曉麗不敢有半點馬虎。很快,她便做得得心應手了,例會上受到領導的多次表揚。
一次,單位有一場大型的會議,考慮到汪曉麗心細,主管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她。汪曉麗生怕弄砸了,提前幾天就在考慮場地的布置,細心到連茶杯如何擺放都有考慮。辛苦了一周,總算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很快,試用期結束了,在此期間速達公司和用工單位都沒有提出什么要求,汪曉麗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已是正式員工了。
試用期一過,剛好是國慶假期,汪曉麗打算好好休息幾天。假期第二天,汪曉麗早上起來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去醫院檢查才得知,自己已懷孕一個多月了。
2016年10月8日,來到公司后,汪曉麗第一時間就去找了經理,把這事跟對方說了,并且表明不會因為懷孕影響工作的。經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汪曉麗先出去工作。
但是當天下午,速達公司便打來電話,通知她回去參加公司的考核。在速達公司的小型會議室內,一位楊姓經理遞給她一張試卷:“這個是試用期后的一個考核,你先把這份試卷做了。”汪曉麗看了看四周,只有她一個人,急著說:“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更沒聽到過說試用期結束后考核的事,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嗎?”楊經理不耐煩地擺擺手:“每個人都要參加,這是對員工的一項基本考核,只有考核過了才能正式上崗。”汪曉麗也不敢多爭執,只好拿起卷子做了起來。做完卷子后,楊經理讓她回去等消息。
此后,汪曉麗又在零度公司工作了兩天,并沒有什么異常。這兩天里,不管是速達還是用工單位零度都沒有找她,汪曉麗懸著的心稍微松懈了一點,她想,讓她繼續上班應該算是考核通過了。哪知道,10月13日,楊經理打來電話通知她過去一下。到了之后,對方遞給她一份解聘合同,讓她去用工單位那邊辦下交接手續,把門禁卡留下就可以走了。汪曉麗直覺認為這事是因為懷孕而起,肯定是速達公司想到自己生孩子后各種補貼和勞務費,聯合零度公司找機會把她趕走。汪曉麗留了個心眼,悄悄地打開了手機錄音。
楊經理語氣強硬地說:“之所以辭退你,是根據綜合考評來的,根據用工單位綜合反饋的意見,你沒達到他們的要求,所以不能繼續留下來。”汪曉麗不服氣:“我想問下咱們這邊考核的標準是什么?是我平時工作不到位,還是說那份試卷沒有及格?”“除了試卷考核,還有工作能力、工作態度等多方面。”“可是在我入職前,我并沒有接到過任何有關考評的事,如果你對我不滿意,為什么在試用期結束后,還繼續讓我工作?”經理辯解道:“本來這份考核就是試用期內進行的,可恰好遇到國慶放假,所以才拖延了,但不代表這份考核不作數。當初你來面試的時候,我就再三跟你確認過,你有沒有懷孕?你說沒有,現在說你懷孕了,這是不是一種欺騙?”汪曉麗氣得渾身發抖:“我來的時候確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但就算我懷孕了,也絕不會影響工作。”楊經理并沒有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不管怎么說,現在是考核不通過,那合同只能終止。”
從速達公司離開后,汪曉麗并沒有去辦理離職手續,她憤憤不平地想,自己雖然工作才一個月,但一直頗為上心,難道因為懷孕就能抹殺這一切?如果都是這樣,那女職工誰還敢懷孕。汪曉麗越想越難受,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這事掰扯個明白。
之后,汪曉麗跟速達公司溝通過多次,但速達公司和零度公司相互推卸責任,多方溝通無果的情況下,汪曉麗向北京市房山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提起勞動仲裁,要求:1.速達公司繼續履行勞動合同;2.支付生育津貼兩萬元。可經過審理,房山區仲裁委駁回了汪曉麗的仲裁請求。汪曉麗不服,將速達公司告上了北京市房山區人民法院,用工單位零度公司作為第三人一起到庭。
為了搜集更多的證據,汪曉麗每天都在外奔波,她旁敲側擊地打聽到速達公司從未對員工有過類似的考核,這些所謂的考核只是針對她個人的。同時,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懷孕,并且是在試用期結束后才知曉的,汪曉麗在律師的陪同下,請求醫生給自己蓋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診斷書。
光有這些還不夠,汪曉麗害怕在法庭上速達公司抓住“考核不通過”這條理由不放,而不承認是因為她懷孕才辭退她的。要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工作表現一直很優秀,汪曉麗請求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李燕幫她證明。
2016年11月22日,房山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在法庭上,汪曉麗沉著冷靜地陳述道:“我于2016年8月15日和速達公司簽訂了一年的勞動合同,之后被派遣到零度公司擔任會議服務員,約定好2016年9月1日至2016年9月31日為試用期。在此期間,零度會議公司對我工作并未有質疑,不僅沒有質疑,反而夸贊有加。而在知道我懷孕之后,速達公司要求我參加從未組織過的考評考試,并以考核未通過為由單方面將我辭退。”
速達公司的代理律師聽后辯稱:“我單位與汪曉麗簽訂的勞動合同是定位定崗的。之前,我們約定好,如果汪曉麗不能達到用工單位的要求,合同自然解除。”對方說完,汪曉麗的代理律師立即追問道:“既然約定好試用期為一個月,如果當事人表現不好,為什么在8月31至9月30日這一個月內不通知,10月8號汪曉麗繼續來到零度公司上班,而速達公司和零度公司均默認了她來上班這一事實,這代表她已經通過了試用期成為正式員工。試用期在前,懷孕在后,這一事實推翻不了。”
隨后,零度公司出具了《物業管理部員工試用期考核評價辦法》和《試用期員工考核評價表》,用這些來佐證汪曉麗沒有通過他們的考核。
針對這些,汪曉麗的代理律師再次進行了反駁:“根據我國法律規定,企業的規章制度要具有法律效力、能有效地約束員工,應具備三個條件:規章制度的內容具有合法性,制定和通過應經過民主程序,應向勞動者公示。而用工單位提交的《員工試用期考核評價辦法》,全篇未出現任何單位名稱及簽章。很顯然,本案中用工單位的這個考核評價辦法,在內容及制定程序上與法律規定完全不符,又沒有證據證明已向汪曉麗公示或告知過,因此,該辦法在法律上是無效的,而無效的制度對員工來講當然不適用。”
2017年4月10日,北京市房山區人民法院作出判決,要求速達公司繼續履行和汪曉麗簽訂的勞動合同,至于汪曉麗要求的生育津貼補償,可以在此基礎上再和用人單位溝通。判決結束后,速達公司不服上訴至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7年8月30日,法院作出終審裁決,維持原判。
2018年年初,汪曉麗向北京市房山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提出申請,要求速達公司賠償她生育津貼、補發工資、產檢費用等共計65000元。
最終,經雙方協商后汪曉麗拿到31000元的賠償金,汪曉麗的這趟維權之路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