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帥新
播音是一門語言藝術,既然稱之為“藝術”,則說明播音不是對文字簡單機械的認讀,而是需要在讀的過程中融入一定的思想情感,進而能夠衍生出“美”的一種語言形式,因此人聲朗讀文章與機器念讀文章的區別就在于,機器完成的是文字和聲音的轉換,即視覺信號轉為聽覺信號,而人對于文章的朗誦則是在實現視聽覺信號轉化的基礎上,進一步達成了情感的傳遞,也就是說在播音藝術中,播音主體不僅需要掌握外部技巧,還需要內在的情感融入,而這一情感則是發自于內心的感受,那么在播音藝術中內在感受又該如何感知呢?
生活中覺知感受。感受,源自于內心,雖不可抓取,卻不能泯滅它的存在,它“是受客觀外界事物的影響而產生的一種心理活動”,是眼耳鼻舌身等感覺器官對外界刺激信息的反饋聚合所引發的內在情感,在《道德經》中提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外界事物對感官的刺激,會激發我們無盡追求和享受的欲望,而這種欲望的真正起因則源于我們內心對事物的感受,或滿足、或幸福、亦或憂傷都是在色香聲味觸的影響下,通過器官的感知而獲得的內心體會。“情緒是感受的制造工廠”,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會不斷出現一些誘發我們情緒的對象,例如對某種食物的喜好、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對陰森黑暗的恐懼、對不公現象的憤怒等等,這些都是對情緒的誘發刺激,并且由這些事物帶來的外部刺激所引發的情緒,會在人的潛意識里被收集積累,特別是當類似事件反復經歷后,會建立起對現實世界長期穩定的態度,而此時這種相對穩定和持續的心理活動即為感受,也就是說感受是情緒的產物,但它與短暫的、因外物而產生的情緒不同的是,感受是一種由內在產生的穩定的體驗,雖然它不如情緒所帶給人的內在感覺強烈,但它具有較強的持續性,(因為感受是由外界刺激所引發的情緒的積累,并通過反復經歷在潛意識中形成記憶)所以在播音藝術中,播音主體對于稿件的內在感受,在一定程度上是對日常生活中所積累的情緒的調動,“藝術品是藝術家自身的情緒生活的視角表現”,那么對于播音作品來講,在播音主體備稿時,除了技術層面的準備外,還需要調動好播稿情緒,一方面要喚起日常對相同或近似經歷的思維記憶,另一方面播音主體要融入到文章內容的情境之中,以主觀視角體會稿件所表達的情感,激發起播音主體的內在感受,而生活經歷的情緒積累,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豐富我們的感知體驗,進而提升我們對稿件內容的感受力。
背景中體會感受。在播音藝術中,不僅需要播音主體具有豐富的生活體悟和情感張力,還應當在朗讀稿件的過程中將這種感受發揮地恰到好處,這就要求播音主體在備稿時,深入到稿件的創作背后,融入到作品的人物之中,了解其創作階段的情感經歷,進而在播讀稿件時以“感同身受”般的心理體會將聽眾帶入到情境之中,以《朗讀者》為例,這檔節目的魅力不僅僅在于朗讀本身,每位嘉賓在進行朗讀之前的個人故事分享也同樣精彩,他們所講述的并非一段簡單的過往,每段分享里都飽含了嘉賓動人的情感及深刻的內涵,語言的傳播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思想感受的傳遞,《朗讀者》中借助嘉賓的故事鋪墊,更易于帶聽眾進入到他的生活情境之中,正如同每次主持人董卿在與嘉賓進行對話前,都會走向一扇門,進入一間相對封閉的空間一般,似乎寓意著打開大門,走進朗讀者的世界,所以對朗讀者經歷背景的體會能夠促使觀眾在聽其后半部分朗讀時感受到嘉賓內心所產生的真摯情感,從背景步入生活,從生活走近心靈,當播音主體與筆者的內心世界越貼近,彼此間的情感共鳴就會越強烈,所傳達出的內心感受也就越豐富,更易在語音藝術上征服聽眾。
文字中尋求感受。文字符號能夠記載歷史、記錄語言,同樣也能夠留存感受,文字對播音主體而言是相對直觀的一種信息傳遞,每當我們徜徉在歷史的詩篇中時,仿佛跨越時空般實現了與詩人遙隔千年的相望,例如王昌齡在《出塞》中寫到,“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透過文字我們可以感受到王昌齡將他對守邊戰士的同情以及對安定、和平生活的種種向往都精煉的寄托在了這首詩中,雖來到這大漠戈壁看到的是邊關冷月,想起的卻是龍城飛將,吟誦的是萬里長城,懷抱的滿是家國情深,再比如蘇軾的“大江東去浪淘金,千古風流人物。”
思維中融入感受。文字是感受所留下的生命印記,蘊含了深刻的生活體悟,每當人們拿起書卷進行閱讀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產生與之近似的生命聯想,這就是思維所引發的內在感受,播音藝術不僅是對聲音近乎完美的呈現,也是對文字內容的二度創作,可以說播音是一門在實踐中不斷革新、不斷提升、不斷被創造的語言藝術,它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閱歷的提升、思維的轉變使播音主體產生不同于之前的內在感受,即感受的“不穩定性”,通常我們會認為播音與對話是完全相異的,因為他們之間的話語狀態是不同的,播音相對更為正式,但有時播音與對話又有很多近似之處,首先都要明確地表達語意內容,要讓接收者清楚其表述意圖,起到“達意”的作用,其次就是擁有說話對象,這一點在日常對話中相對具體比較容易理解,而在播音藝術中,傳播對象相對寬泛,指向性不如在對話中那么清晰明確,這就需要播音主體在思維意識上給自己設立一種對象感,比如在《朗讀者》中每位嘉賓在朗讀之前都會用“謹以此篇文章獻給……”仿佛隔空對話般,有時是獻給一類人群,有時是獻給某位崇敬的人,有時甚至是獻給已故之人,但無論所朗讀的文章獻給誰,當有了一個明確的指向性時,觀眾便會自然的將他們朗讀的內容與其感人經歷相關聯,在文章中體會他們彼此之間的感動,“感之于外,受之于心”,指向性不僅能夠使朗讀者在朗誦的過程中意識里形成一個明確的情感抒發對象,調動朗讀情緒,還能夠將聽眾帶入其故事之中,共同感受那段情感所帶來的內心觸動,另外,與一對一的對話相比,播音是一種一對多的傳播,這就需要播音主體在發聲的過程中擁有更多的感染力,而這份感染力不單純來自于生活的體會、文字的感知,也有思維意識中對情感的激發,言發于心,對于播音主體來說,需要在意念中設定情景讓自己入情入理,由衷地去演繹故事中的角色、再現人物、走進聽眾,以內心的情感觸動聽眾的共鳴。
感受源自于生活中內心情緒的累積,每個人的經歷不同,所受到的內心感觸也就有所差別,那么在播音藝術中,播音主體就需要尋求與文章作者的情感共鳴,體會其創作之初的那份觸動,讓無聲的文字轉為有聲的傾訴,在還原文章意境、帶去感動之中,也能給觀眾帶來文字以外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