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羊肉餡小船

米粒

在土耳其，餐桌上都會有面包或者烤的薄餅。面包是一種法棍口味的面包，切成片的，另一種是土耳其薄餅。放在籃子里，不限量供應。現烤現做，都好吃。

雖然也有米飯，但米飯不算主食，是菜。高級酒店的自助餐廳，米飯是放在熱菜類的一側，幾乎沒有看到白米飯，或者炒或者用什么湯煮成紅色、黃色、綠色，水不水、黏不黏的，吃起來，米的味道失去了大半。黃色來自藏紅花，綠色來自菠菜或者扁豆，紅色來自甜菜，用藏紅花、菠菜、甜菜等煮好過濾出來的湯汁做成米飯，所以飯中見不到其他東西，仿佛用廣告顏料做的一樣。

早餐的主食是面包。剛去土耳其前幾天，吃不慣那里的食物，但凡有面包我就得救了，有了面包和一點生菜加上土耳其的紅茶我就能活下去。國內帶去的榨菜和辣醬，夾進面包片里，不論是對飯店還是大廚都是打擊吧？不是他們做的不好，當然也不是特別好，只是我對陌生的食物需要適應過程。

土耳其薄餅是把發酵了的面團抻來搟去變成一張大大的薄片，放在長長的木板上，出溜兒一下順進磚爐里烤，面包師的動作像中國功夫一樣利落，拿出來切成小塊，切的時候“咔嚓咔嚓”的聲音催著人進食。這種薄餅一般在午餐的時候會出現。

小麥、裸麥、燕麥都發源于土耳其，然后從土耳其分東西兩路，一路向東傳進中國，一路向西傳進歐洲。所以，如果大家覺得土耳其面包和餅好吃也是有道理的，雖然有的人認為土耳其的面食過于樸素，但要知道，越是樸素的東西做好吃的難度才越大。

幾天下來，導游瘦了一圈兒，雖然常年跑土耳其，這小子卻一直吃不慣土耳其菜，直到有一天在伊斯坦布爾他才興奮地說，今天我們住的酒店有好吃的，烤肉餅，像鞋底子那么大，上面有羊肉，現烤的，大家進去一定要吃這個肉餅。然后大巴繞過他說的那個酒店，住進別的酒店了。幸好我們住的酒店也有他說的那個肉餅。卻不是鞋底大小，而是半米多長的橢圓形薄餅，邊緣卷起，中間更薄，上面攤著羊肉碎，好像一只載著烤羊肉餡的小船，滿船散發著勾人饞癮的香氣。小船被切成若干手掌大的三角塊，需要的人用盤子拿走一塊。烤羊肉小船餅像極意大利薄皮披薩，土耳其語發音“拍打”也與“披薩”類似。

看著那個被解構了的小船，面和肉的組合，先小心地要了一塊，哪知道吃上了根本就停不下來，立即又去要了一塊，明知道這個東西是非常飽腹扛餓的，又是晚餐，且還有那么多沒吃過的東西，但我不想給別的食物留出空隙了，又吃了一塊，找了一些芝麻菜葉，土耳其的蔬菜動輒就燉好幾個小時，能吃到生的芝麻菜也不大容易，簡直好吃得眉開眼笑、喜笑顏開了。人生總有許多錯過的東西，為了這個烤羊肉餅錯過一些沒吃過的東西也是值得的。奧爾罕·帕慕克喜歡在他歐岸的家中看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船只，我想到博斯普魯斯海峽的船只就是烤羊肉碎薄餅，如一葉扁舟，穿過海浪而來。

還有一種土耳其的餅不是吃的，陶罐里放進羊肉菠菜芹菜土豆胡蘿卜等等，罐子口用面餅做成一個蓋子封好，放在一個烤面包的磚烤爐里烤，上菜的時候把那個面餅現場敲開。有人說這個陶罐菜是不放水的，但我吃到的那個有很多湯，不像沒有放水的樣子。同行的小孩有點迫不及待，等不及服務員逐人盛湯，自己便動手盛了。這個湯菜和烤薄餅非常搭配，那么薄的烤餅并不干巴，韌勁十足，有一點點鹽味，掰下來一小塊蘸著湯吃，湯汁里的滋味浸入，好吃到爆。

據說土耳其菜并沒有一個像北京烤鴨、法國蝸牛、意大利面或者西班牙海鮮飯之類的國菜，牛羊肉類、海鮮類、蔬菜類的菜品（包括蔬菜）動不動就煮好幾個小時，即使是現做的菜也要用提前慢煮十幾個小時的肉湯來調味。面包或者薄餅也都是要經過幾個小時的發酵、揉面、醒發、烤等幾個小時以上的慢制。慢工出細活，這種慢制會讓食物充滿了誠實和穩妥，與快餐相比，我更愿意把自己的胃向這樣的食物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