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歲月如歌中找你

許曉迪

2012年末，湖南衛視《百變大咖秀》的總決賽上，大鵬穿著背心、挎著吉他，唱了一首《光輝歲月》，從吐字、唱腔到形貌，神似黃家駒。

大鵬得了那一季的冠軍。臺上，他唱起“風雨里抱緊自由”，眼睛濕亮。他說想起了自己組的第一支樂隊，叫“天空樂隊”，名字就取自Beyond的《海闊天空》。5年后，當了導演的大鵬，在《縫紉機樂隊》里實現了他的搖滾夢想。電影結尾，他大吼一聲沖上臺，唱起了Beyond的《不再猶豫》：“問句天幾高，心中志比天更高，自信打不死的心態活到老。”臺下的500名樂手里，出現了黃貫中和葉世榮的身影。

正是這種“打不死”的Beyond精神，在上世紀90年代的中國，俘獲了無數如大鵬一樣的“70后”和“80后” 們，讓他們在學校的宿舍、大澡堂或卡拉OK廳，痛苦而甜蜜地狂歌。樂評人顏峻曾說，Beyond的真正出眾之處，一是找到了90年代的感傷，或曰，有點頹；一是不讓這種頹墮落到小人物的軟弱上去，把聽歌的少年幻化成不為世人所理解的落寞英雄。

可以說，Beyond成為一代人的精神偶像，很大程度上是被時代推到前臺的。1988年，這支已成立5年的樂隊，憑借歌曲《大地》，才算在香港樂壇有了一點存在感。就在那年10月，Beyond四子坐火車到廣州，再坐飛機到天津，又換汽車到北京，成為首支在北京開專場演唱會的香港樂隊。當時，內地觀眾不買粵語歌的賬，唱到中場已經走了一半的人，直到黃貫中用國語演唱《大地》，情況才稍稍好轉。而觀眾情緒最激烈之時，還是黃家駒抱著吉他，唱了一首崔健的《一無所有》。

《大地》的詞作者劉卓輝，也是這次北京之行的同行者。那時，沒有人認識Beyond，他們跑去前門全聚德吃烤鴨，浩浩蕩蕩地走在長安街上，像觀光客般趕景點，爬完長城又去頤和園。

從這一年開始，Beyond走向全盛時代，《真的愛你》《不再猶豫》《光輝歲月》《海闊天空》，唱到街知巷聞。他們的音樂變得越來越商業、流行，但并不妨礙其題材、視野的開闊——把曼德拉寫進《光輝歲月》，把對戰爭的思考寫進《Amani》，把遙遠東方的“欲望與理想”寫進《長城》與《農民》……他們的歌，就像一種安慰劑與強心針，填補著90年代理想主義退場后的匱乏心靈。

2013年，劉卓輝生出了為Beyond寫傳的念頭。2015年，《Beyond正傳1.0》問世，此后再三修訂，直到今天的《Beyond正傳3.0》。作為Beyond的御用填詞人，劉卓輝與他們走過《灰色軌跡》，穿過《大地》，見過《農民》，爬過《長城》，彷徨著《誰伴我闖蕩》，忍受著《無淚的遺憾》。他以編年體的形式，記下每年的歷史軌跡，從大放異彩到家駒遽然離世，再到三子各自發展，Beyond30多年來的風浪離合與流行樂壇的起伏變幻，盡在書中。

如今的KTV里，《光輝歲月》仍排在熱門歌曲的前十位。“70后”與“90后”們，一起用蹩腳的粵語唱著“風雨中抱緊自由”，Beyond的意義，在這個世界里， 始終未變。就像《歲月如歌》里寫的：“天氣不似預期”“回頭多少傷悲”“當世事再沒完美，可愿在歲月如歌中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