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回失去的味覺

吳淡如

一件事做久了，就會對它失去感覺。再怎么愛入心坎的家、工作和興趣，都會因麻木而暫時失去滋味。厭煩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感覺，它總在生活的巖縫中伺機而動。

有時發現自己不得不走，便感到厭煩。

前一陣子，我考慮辭去所有的工作，每天早上起床后喃喃自語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好累”。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逮到了三天的假期，一個人到北海道看花。在旭川這個北海道第二大都市，晚上七點之后，真是萬籟俱寂。

我看完了手邊所有的書，想到要在緊靠大馬路、不到兩個榻榻米大的簡陋房間里過兩夜，有一點坐立不安。在這種氣氛中，我很難寫作，也很難入睡，只好打開房間里的小電視機。看著不太聽得懂、選擇又有限的日文節目，我竟然有一種“至少還有你”的感動。有了它，我可以在很孤單的環境里不感到寂寞。

我每天做電視節目，總是很忙，對電視只剩厭煩，來到異鄉，才能體會到一個很怕寂寞的朋友所說的“無論怎樣都會把電視機打開”的感覺。

我以前覺得做電視節目對于我來說已經沒什么意義了，但是那時忽然有個想法：只要有人看著，能夠對它會心一笑，能夠安撫些許寂寥，便算我小小的貢獻吧。這樣的想法使我回家后工作時有勁了，仿佛莫名其妙地吞了大補丸。

這次旅行對于我來說，最大的意義應該是撿回失去的味覺吧。

（摘自《最努力的時候運氣最好》江蘇文藝出版社 圖/Henn K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