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小篆香

白音格力

因現在很少有人能享受到古人焚香的樂趣，所以對焚香之境，我只有無限美好而又惆悵的向往。在古人所焚之香中，我最喜歡的是小篆香。

“小篆香”三個字有著煙的蘊藉和典雅。小篆筆畫縈回，如癡纏的心事。窗前篆香寧靜生煙，月亮在枝間梢頭游走，這樣的時刻，仿佛一生的心事都燃在了香里，縈繞旋回，曲曲折折，訴不盡，訴不清。

秦觀筆下，一句“欲見回腸，斷盡金爐小篆香”，便把愁怨的女子的心事寫得婉轉纏綿；陸游對世象百感交集時，“高枕閑看古篆香”，在裊裊煙氣中才有“世間萬事本茫茫”的感慨；若是無事時，便可以如黃庚《寒夜即事》里所言“讀書窗下篝燈坐，一卷離騷一篆香”，凝思，靜想，都是美意。

我曾在本子上記了一段話：文人雅致，須心平氣和，方體現快爽，悲亦出詩，道也非虛。不是為做文人而自勉，更多的是內心的愿望，求一方心平世界，得一處怡和心境。

我常有靜坐的時間，只是簡單的小坐，卻感覺眼前云氣淋漓，心底靜香婆娑。我突然想起以前和朋友去看古玩時淘的一本書，扉頁上有人寫著一句話：心是一爐香。我當時并不以為然，此時念及，會心一笑。

心是一爐香，一定也是一爐小篆香吧。一生凄冷，困頓，泥濘，委屈，掙扎，不停歇，直到最后才能曲折生韻，走到謙恭，圓合，安詳。

更多的時候，我品味小篆香，覺得它更適合于女子。它是女子溫婉的細語，是晨起描眉時的一畫，是寫在帛上的一首小令，是素手煮的茶，是清水養的花枝，是輕輕喚的名，是針穿出的花，是好線引出的月圓，是素樸的日子里仍能稟持的安靜。

低低朗朗小眉彎，縈縈回回小篆香。一生能看花，聽雨，賞月，飲茶；能坐在小窗下，行在小籬旁，斂靜，染香，低眉清歡。（摘自《見素見美》中國華僑出版社 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