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面對外開放中推進新型南南合作

周文,馮文韜

[摘要] 新世紀以來，南方國家經濟實力迅速增強，日益深化的南南合作對世界經濟發展的影響也越來越大，中國在推動南方國家興起和世界經濟格局轉變的過程中扮演著領導者的角色。當下，中國推動形成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既維護了全球自由貿易的大局，增強了自身的發展潛力，又從升級傳統領域合作與開展新領域合作兩個方面，開啟了新型南南合作。

[關鍵詞] 世界經濟格局轉變 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 新型南南合作 南南合作新方案

[中圖分類號] F12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6623（2018）03-0038-05

[作者簡介] 周文（1967 — ），重慶人，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經濟學博士，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創新智庫學術委員會委員，研究方向：政治經濟學、新興經濟體；馮文韜，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經濟學。

一、南方國家正在改變世界經濟發展格局

不論從經濟規模和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還是從日益深化的南南合作關系來看，南方國家在世界發展中占據的份量越來越大，已經逐漸成長為影響世界經濟格局的強大力量。中國作為南方國家中經濟規模最大、發展水平最高的一員，在推動南方國家進一步發展的過程中，正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

1. 南方國家的興起

南方國家，也即發展中國家。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原本的世界殖民體系被打破，各大洲的原殖民地在民族解放運動中紛紛獨立，形成了一大批新的發展中國家，逐漸開始謀求自身的發展，近年來在世界范圍內表現為南方國家的整體性興起。

一方面，南方國家成為世界經濟增長的主要貢獻者。根據IMF最新發布的數據顯示，新興市場與發展中經濟體在2017年度經濟增長率預計為4.764%，而發達國家增長率預計為2.336%，增速僅為發展中國家的一半。同時，南方國家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也逐年提高，并長期維持在60%以上，是世界經濟增長的主要貢獻者。

另一方面，南方國家經濟與貿易規模占世界總體規模的比重不斷提高。從經濟規模來看（表1），南方國家整體以現價美元計算的GDP規模占全球GDP的比重，由2006年的25.99%增至2016年的38.69%，占比超過1/3。如果改用購買力平價計算，南方國家的經濟規模則更為驚人，近十年來占比持續增加，至2016年為世界經濟總規模的58.14%，超過整個發達國家所占比例。南方國家貿易規模的快速增加，也可以從表1顯示的商品和服務進出口的規模占世界貿易總規模的比重持續增加得到反映。南方國家的進口和出口貿易總量占比，分別從2006年的27.25%和31.03%，提高到了2016年的35.83%和35.49%。

隨著南方國家經濟實力的增強，南方國家間的合作已經由最初通過國家間援助合作，追求實現政治和經濟獨立，轉變為在國際上地位越來越重要的經濟發展合作，并且在實現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和推動構建新型全球化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同時，南方國家開始有了自己的發展理念，即“發展優先、基礎設施先導、農業發展和工業化、人口的流動與減貧等”，也開始掌握自身的發展融資體系，新開發銀行和亞投行的相繼成立，標志著南南合作在經濟上步入了制度化的新軌道。這一切都說明，南南合作已經成為了全球經濟合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并且開始重新塑造世界經濟發展的秩序和結構。

2. 新興國家引領南方國家合作

自1955年萬隆會議召開至今，經過60多年的發展，在南方國家中形成了一批經濟增長迅速、發展較好的新興國家，快速的發展使得這些新興國家具備了較強的經濟實力，同時也積累了不同于西方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新的成功發展經驗，這改變了南南合作的一般方式，也為新興國家引領南南合作創造了基礎。

在新興國家形成以前，南方國家間的合作主要以經驗和技術的交流與交換為主，彼此間甚至在全球分工中常處于競爭者的關系。隨著新興國家的崛起，新興國家與其他發展中國家之間的比較優勢開始出現差異，且差異不斷擴大，不僅表現在新興國家與其他發展中國家之間，在新興國家內部間也同樣如此。這就使得南方國家之間形成了較為明顯的國家間比較優勢，一些以往在南北貿易中存在的分工合作，在南方國家內部也可以出現，并且南南合作中“不干涉內政”、“平等互惠”的合作理念，更進一步擴大了這種互補性分工結構帶來的影響。

在南方國家內部崛起的新興國家中，以被稱為“金磚五國”的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最具代表性。一方面，金磚國家合作強化了南方國家間的跨區域經濟合作，可以起到引領這五個區域內的其他發展中國家加深合作的作用；另一方面，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的成立，有助于改善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維護發展中國家的金融穩定，為南方國家社會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提供了保障。

3. 中國在南方國家中的地位及特點

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至今已經經歷了長達40年的經濟社會快速發展，龐大的經濟規模、制造業為主的經濟結構和強大的基礎設施建設能力，是中國區別于其他南方國家和金磚國家最主要的特點所在。從經濟規模的角度來看，中國在南南經濟合作中處于引領者的地位。

中國經過前后兩個三十年的發展，完成了從農業大國向工業大國的轉變，建成了一套完整工業體系，在其他南方國家發展急需的基礎設施建設與工業化領域，中國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和難以替代的作用，也有條件將自身產業結構帶來的這種優勢，通過發展合作的方式分享給其他發展中國家，助推金磚國家合作與南南合作邁向更深層次，也可以促進南方國家的整體發展，推動世界經濟發展格局向新模式轉變，加速世界經濟新秩序的形成。

二、中國構建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

1. 世界經濟環境變化帶來的挑戰與中國的應對

（1）世界經濟發展的新變化與新挑戰

當今世界的經濟局勢出現了一系列新的變化，這些變化給南方國家的發展帶來新的挑戰，這些挑戰不僅來自于發達國家經貿政策轉向帶來的影響，也還包含一些南方國家內部由發展方式帶來的問題。

第一，逆全球化與保護主義政策升級。當前，發達國家采取的保護主義政策繼續升溫，呈現出一些新的特點。一方面，貿易保護性措施從原來的提高關稅，轉向原產地限制措施、知識產權和其他更隱蔽的方式；另一方面，投資保護主義措施也開始興起。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不僅是發達國家，南方國家內部也開始出現一些貿易保護主義的行為。發達國家推行的逆全球化和保護主義政策，阻礙了要素在國家間的流動，擾亂了國際貿易的秩序，這將加劇南方國家發展的困難，延緩甚至中斷一些發展中國家工業化發展進程，而且隨著逆全球化思潮的擴散，一旦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在南方國家內部開始廣泛出現，那么產生的負面影響還將進一步擴大。

第二，金磚國家經濟發展出現分化。從2013年起，金磚國家中以資源出口為主的巴西、俄羅斯與南非的經濟增長速度就開始低于世界經濟增速，到2015年，由于受到政局動蕩、國內外需求不足的影響，巴西經濟陷入負增長，而俄羅斯經濟也因為地緣政治問題、美歐經濟制裁、盧布貶值等因素陷入萎縮狀態，南非經濟增速也持續下滑，到2016年經濟增長基本陷入停滯狀態。中國經濟總量在金磚國家中所占比重越來越高，這有可能增加其他國家的防范心理，為金磚合作添加更多變數，也不利于南方國家的整體發展。

（2）中國主動應對挑戰

面對由發達國家保護主義政策頻繁出臺，中國高舉自由貿易的旗幟，主動上前填補由美國退出帶來的空白，參與和完善全球經濟治理，反對貿易保護主義，維護WTO多邊貿易體制。同時，2017年舉辦的金磚廈門峰會，中國作為金磚國家輪值主席國，首次提出“金磚+”模式，一方面擴大了金磚會議在南方國家中的影響力，有助于將金磚國家合作機制塑造成最有影響力的南南合作平臺，促進金磚國家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交流和對話，有利于推動南方國家邁入更深層次的合作；另一方面，“金磚+”機制的推廣也擴大了金磚合作參與國的數量，這也可以稀釋中國經濟體量所占的比重，緩和中國經濟在金磚國家中占比過高可能帶來的潛在的不利于合作開展的風險和隱患。中國對自由貿易和國際多邊貿易體系建設的倡導和維護，還體現在了中國的國家發展戰略上，即推動形成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

2. 構建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的做法及意義

做好“一帶一路”建設、推進建設貿易強國、促進貿易和投資便利化、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創新對外投資方式等五個方面的工作，對改善國內發展布局，增強我國自身經濟發展水平，和在新環境下處理好中國與外國經濟發展關系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1）改善國內發展水平和發展布局

當前中國正處于比較優勢轉換期，推動形成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以開放促改革，擴大中西部地區的開放水平，有助于縮小國內區域差距。擴大對外開放程度，促進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有利于引入外國先進的管理與技術能力，推動我國行業和企業進一步參與國際競爭，進一步降低關稅門檻和擴大進口規模，有利于順應國內產業升級和對外投資的步伐，提高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位置；擴大地區開放水平，有利于當地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推動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進入更高的層次，彌補區域差距。

（2）協調中國與外國發展之間的關系

構建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有利于化解經濟發展結構中潛在的危機，降低對發達經濟體資本市場的依賴，維護國家經濟安全，也有利于促進中國與其他南方國家的互補發展，重構全球價值鏈條。

一方面，擴大對外開放，鼓勵國內資本“走出去”，可以降低對發達經濟體資本市場的依賴，維護國家經濟安全。構建全面對外開放新格局，擴大和維護自由貿易和創新對外投資方式，有利于化解經濟發展結構中潛在的危機。當前中國對發達國家存在商品市場和資本市場的雙重依賴，而放任這種依賴程度的加深，不論是在發達經濟體蓬勃發展時，還是在其爆發經濟危機時，都有很大可能威脅到國家經濟安全。

另一方面，擴大對外開放，實施“走出去”和“引進來”相結合的戰略，形成與廣大南方國家的互補發展，重構全球價值鏈。創新對外投資方式，還有利于促進中國將自身40年來建設和積累的資本、技術與經驗，通過國際產能合作的方式，轉移給亞非拉地區渴望獲得工業化發展的南方國家。

3.“一帶一路”倡議是構建全面開放新格局的切入點

“一帶一路”沿線以發展中國家為主，“一帶一路”倡議的目的也是通過雙贏的合作方式促進區域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發展中國家對于倡議的廣泛支持和參與，使得“一帶一路”合作本身帶上了鮮明的南南合作色彩。但以“五通”作為內容，使得“一帶一路”倡議超越了傳統南南合作的范疇，可謂是新型南南合作。同時，大量發達國家宣布加入到“一帶一路”倡議的合作中來，又使得這一合作具有了濃烈的全球色彩，具備了影響全球經濟格局的能力。

三、中國引領：

新型南南合作與南南合作新方案

中國引領的新型南南合作，把傳統的南方國家合作從經貿合作的領域，擴展到了更為廣泛的政治經濟合作的新領域，這種對合作內涵和外延的不斷擴展，既是適應新時代新環境的需要，也對南南合作新方案的提出有了更高的要求。

1. 升級傳統領域合作

進一步擴大南方國家之間在經貿領域的合作，以貿易和投資的增長帶動經濟增長，是新型南南合作對傳統南南合作的繼承和升級。而要達到增加南方國家之間的貿易與投資規模的目的，除了開展更多雙邊和多邊貿易合作、降低關稅、提高貿易和投資的自由度與便利程度以外，更重要的是在本質上提高一些發展水平較低的南方國家的生產能力和發展潛力，改變其原本單一的資源出口型貿易結構，增加出口的產品種類和數量，同時強化其作為東道國的投資價值，吸引更多的外來資本進入，改變資本要素稀缺的局面，并且可以利用隨著外資一同進入的相對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開啟工業化發展。然而，通過這種方式擴大出口規模、改變貿易結構和開啟工業化發展，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如何將外資引入東道國進行綠地投資并發展制造業。目前，南方國家基礎設施普遍比較薄弱，依靠他們自身的資金和能力，也難以改善自身的基礎設施發展的水平。而中國可以通過與這些南方國家升級原有的合作關系，幫助他們解決從資金、基礎設施到投資來源的大部分問題。首先，在提供發展資金上。中國不論在基礎設施建設的資金融通上，還是在工業化發展過程中需要的投資與技術上，都可以為有需要的發展中國家提供幫助。一方面，近年來中國牽頭組建了亞洲投資銀行，成立了絲路基金，并聯手其他金磚四國建立了新開發銀行，目的就是為廣大發展中國家開展基礎設施建設，提供必要的資金支持，另一方面，中國還鼓勵國內企業“走出去”，為亞非拉發展中國家引進資金、技術和管理經驗提供了良好的機遇；其次，在基礎設施建設上。一直以來，基礎設施建設能力是中國的長項，在這一領域中國展現了其他任何國家都無可比擬的巨大優勢，中國完全有能力幫助其他國家完善和建設基礎設施，打通由基礎設施薄弱帶來的發展瓶頸；最后，在工業化發展上。中國全面擴大開放的戰略選擇，為一些發展中國家承接勞動密集型制造業的轉移，并以此開啟工業化發展進程創造了資金技術的來源和產品的銷售市場。

2. 開展新領域合作

新型南南合作的推進將促使南方國家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緊密，這在推動南方國家內部的貿易、投資和援助的規模持續不斷擴張的同時，也會將一些問題帶來的負面影響放大，為了消除潛在的負面影響，中國需要引領眾多南方國家在一些新的領域開展新的合作。

隨著南南合作邁入新時代，中國和南方國家之間對加強合作的深度和廣度有了新的要求，然而南方國家普遍存在的國內政治不穩定、政府行政效率低下、官員領導能力和執行能力不足等問題，對中南雙方在經貿和援助領域合作的進一步開展形成了很大的阻礙。中國牽頭開展南方國家間治理經驗交流和新型能力建設，將有助于這些南方國家在國內形成穩定的政治環境、提高政府行政效率和官員能力。在治理經驗交流上，中國作為南方國家中發展最為迅速的代表，在如何進行國家建構、維持政局穩定、提高國家能力方面，有著獨到的見解和較為成熟的經驗，這些見解和經驗在南方國家中進行分享和交流，可以成為南南合作的一個新領域。

不論是新型南南合作的開展，還是“一帶一路”倡議的“五通”內容中“政策溝通”與“民心相通”的落實，都要求我們加強國與國之間的交流，形成共同的合作與發展理念，減少摩擦。同時當前正值國際經濟格局的轉換期和全球經濟新秩序的形成期，世界上不確定性風險日益增加，面對這一局面，南方國家還應該加強在國際重大問題上的相互支持，共同應對風險。

一方面，形成共同的理念，消弭誤讀與誤解，減少合作中的摩擦。南南合作的開展也意味著文明與文明間的交流，文化、習俗、地理差異帶來的摩擦一定會時有發生。要推進合作的進一步深化，擴大合作的規模，在南方國家之中就有必要形成共同的思想和價值理念基礎，將沖突和摩擦控制在一定范圍內。中國作為新型南南合作的引領者，應該積極舉辦各種形式的南南合作發展論壇，為南方國家之間進行對話創建平臺，也需要加強南南智庫合作和民眾之間的交流和溝通。

另一方面，共同應對風險，在國際重大問題上相互支持。與經濟規模占世界的比重相比，發展中國家在國際機構和國際組織中的話語權和投票權不足。近年來世界發展面臨的不確定性風險呈現增加的態勢，逆全球化、民粹主義、恐怖主義及全球治理碎片化等諸多問題，都在時刻威脅著南方國家的政治穩定與經濟發展。推進新型南南合作，要加強在氣候、主權、國際組織和機構改革、全球治理等國際重大問題上的相互支持，形成合力維護南方國家的整體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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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moting New South-South Cooperation in All-round Opening Up

Zhou Wen， Feng Wentao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Abstract： 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new century， the economic strength of The Southern Nations has increased rapidly， and the effect of South-South cooperation has become more and more important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orld economy. China has taken a leading role in Global South rising，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 world economic structure. Today， China is Making new ground in pursuing opening-up on all fronts. This policy is designed to uphold the global free trade regime， and to enhance the potential of development. Meanwhile， it is also a symbol of New South-South cooperation， with upgrading of traditional cooperation and entering new field cooperation.

Key words： World Economic Restructure； New Ground in Opening Up； New South-South Cooperation； New Proposals

（收稿日期：2018-05-30 責任編輯：垠 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