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民興
近年來,土耳其相繼發出希望加入上合組織和“金磚”國家的聲音。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土耳其表達出這樣的意愿令人意外,但實際上這是冷戰結束以來土耳其外交漸變的結果。
一來,土耳其的地理位置和歷史對該國的外交政策具有重大影響。橫跨歐亞的奧斯曼帝國曾經擁有巴爾干、高加索和阿拉伯地區領土,這使土耳其在上述周邊地區保持著不同尋常的關系。中亞雖然從來不是奧斯曼的領土,但獨立后的中亞五國里有四國使用突厥語言,因此亞洲與土耳其具有某種親緣關系。
二來,土耳其奉行的西化政策已經走到一個轉折點。近代以來,奧斯曼開始奉行某種程度上的“脫亞入歐”政策,積極推進國家的現代化,而這一政策到現代土耳其共和國時期進一步演變為凱末爾的全盤西化改革,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正式定型。在政治、軍事、外交、經濟和文化上,土耳其全面融入西方:政治上確立了多黨民主制;軍事上加入北約和巴格達條約組織;外交上與西方國家和以色列關系密切,謀求加入歐盟,但與周邊的阿拉伯國家則關系冷淡;經濟上推進市場經濟;文化上努力加強與西方來往。上述政策對于土耳其的國家安全和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
但是,土耳其自身的國家利益、獨特的地緣政治和文化傳統決定了其與西方必然存在多方面的矛盾,如歐美對庫爾德人的支持、對土耳其國內民主和人權的干涉、對土耳其加入歐盟上的拖延等。此外,俄羅斯與土耳其在冷戰結束后關系不斷改善,雙方的軍火貿易成為惡化土耳其與西方關系的一個重要原因。
再有,近年來周邊形勢的改變和土耳其經濟的迅速發展及國力加強,促成了土政府外交的轉向,它先后提出“新奧斯曼主義”外交和“零問題”的睦鄰政策。因此,土耳其從冷戰后單一的親西方政策,更多地轉向強調多邊主義的合作安全,即通過確立機制、仲裁沖突、多邊外交和經濟獨立來實現本國的地區目標。為此,土耳其開始改善與阿拉伯國家的關系,疏遠與美國和以色列的關系,積極介入中亞、高加索和巴爾干地區的事務,以提高自身國際地位。
中東劇變發生以后,土耳其與西方的關系有所緩和,雙方在推動阿拉伯國家“民主化”方面具有共同利益。但雙方的矛盾并沒有消失,相反,近期由于與歐盟在難民回歸、土耳其內政等問題上的沖突,雙方矛盾趨于表面化,而歐洲局勢的動蕩和特朗普政府內外政策的不確定性進一步削弱歐美對土耳其的吸引力。與此相反,以中俄為核心的上合組織不斷發展壯大,土耳其鄰國伊朗已經成為觀察員國,而包括了五個發展中國家的“金磚”組織也呈現不斷壯大的局面,特別是“金磚+”的發展戰略和南非的“金磚”國家首腦會議為該組織的進一步發展開拓了道路。
在此情況下,土耳其提出加入上合組織和“金磚”國家的意愿,一方面有助于它加入不斷發展的非西方地區安全組織和新興經濟體組織,壯大自身。另一方面還可以加強土耳其與西方國家的議價能力。雖然現在還不能把土耳其的這種做法完全稱為“脫歐入亞”,但這樣的趨勢則是必然的,畢竟這對提高土耳其自身地位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
(作者是西北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
環球時報2018-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