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 蔣彬
[摘要]為及時分析與總結當前眾多學者的研究成果,采用分述法和比較法對現有文獻綜合梳理,發現不同專業背景的學者對西南民族地區傳統村落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特點與價值、時空分布、保護與發展、保護與旅游以及新型城鎮化和美麗鄉村建設背景下的村落保護模式與機制等諸多方面,涌現出如羌族傳統村落呈現“高密低疏”的特點、保護的實質是對傳統村落發展的干預或調適等眾多研究成果,但當前研究在針對村落的主體性研究、運用學科交叉理論和凝練普適性保護理論與方法等研究方面仍有待深化,而傳統村落安全研究、保護與可持續發展研究以及交叉學科研究等有望成為未來西南民族地區傳統村落研究的新趨勢。
[關鍵詞]傳統村落保護;西南民族地區;研究概況
中圖分類號:G12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18)03-0016-09
繼2013年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提出“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后,2014年中央一號文件正式將“留得住鄉愁”寫入文件中,標志傳統村落保護已上升為一項國家戰略。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鄉村振興戰略,提出重點保護好鄉村文化,村落作為鄉村文化的重要載體,傳統村落保護的研究再次成為國內外學術界關注的焦點,西南民族地區作為我國少數民族主要的聚居區,傳統村落數量眾多、形式多樣、文化多彩,是我國民族地區村落保護研究的重要區域,理清西南民族地區傳統村落保護的相關研究,具有較強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村落是一種聚落形態,是人類由狩獵采集文明步入農耕文明以后而隨之產生,是農耕文化中農業生產者勞作聚集和繁衍生息之地,是農民生活的基本功能單位,人們習慣把歷史遺留下來的村莊稱為古村落。村落作為我國聚落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體現著古老性的歷史文化內涵,因此作為傳統文化重要載體的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的研究一直是國內外眾多學者的關注領域。國內學者對西南民族地區村落保護層面上的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較早的研究基本采用源自文物保護領域的相關認知理念,使用了諸如古村鎮、古村落、歷史文化名城、歷史文化名鎮(村)、景觀村落、傳統聚居等概念范疇,重點關注在村落的社會變遷與演變、歷史文化、藝術、科學及經濟價值等方面的探討。進入21世紀至今,隨著建設新農村、打造文化產業、推進鄉村旅游發展以及城鎮化加速所帶來的傳統村落保護的新問題,越來越多的學者從不同角度關注村落的保護與利用、發展問題的研究,涌現出數量可觀、質量上佳的研究成果,回顧并總結國內學者對西南民族地區村落保護研究成果,力求達到橫向上可體現多學科理論與方法在村落保護研究中的相同與差異點,縱向上可體現西南民族地區傳統村落保護的大致研究脈絡,以展現西南民族地區村落保護研究的動態性變化,并通過文獻梳理發現當前研究中存在的問題,近一步展望傳統村落保護研究可能的趨勢。基于此背景,文章通過檢索中國知網中“傳統村落”“西南地區”“民族地區”“村落保護”等關鍵詞后,得到89篇主題網絡文獻,后經設定下載量大于30或引用次數大于3的篩選條件后得到68篇網絡文獻,經ROST News Analysis Tool(V3.1)主題詞分析后,發現研究的焦點主要圍繞地理空間、經濟價值、特征、旅游等(圖1),故文章從以上主題切入分析。
一、概念、特點與價值研究
學界在保護層面上探討村落概念,目前還尚無統一的口徑。“傳統村落”一詞可溯源至20世紀80年代出現的另一詞語“古村落”,目前學界對“傳統村落”概念的界定可集中概括為三個方面,即獨具特色的建筑學美學的既視感、內含其中的文化特色、適人居住的社會功能,學者對傳統村落概念、特點與價值的研究為后續學者的深入研究提供了理論支撐。
1956年劉志平從我國建筑類型及結構視角分析,認為古村落是指民國以前建設的、保留完整的建筑環境、建筑風貌的、在選址上未發生較大變動的、具有特色民俗民風的且至今為人們所使用的村落[1]。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圍繞古村落概念的研究主要是以其物質文化屬性的視角開展研究,如劉沛林認為,古村落是古代保存下來村落地域基本未變、村落環境、建筑、歷史文脈、傳統氛圍等均保存較好的村落。此外,他認為歷史文化聚落與古村落概念是一致的,只是歷史文化聚落更強調村落的歷史文化特征[2-3]。進入21世紀后,朱曉明在引用劉志平和陳志華的部分研究成果上,對古村落的評價標準進行了進一步闡釋,確立了歷史價值、科學價值、藝術價值三層次的評價標準[4]。馮驥才提出古村落是農業文明的重要標志,是一類特殊的人類聚居空間,賦有非物質和物質文化遺產雙重屬性,是我國古老文化最生態化的記憶,是活態和立體的,體現著一種歷史久遠的時間性[5-6]。丁懷堂進一步研究發現古村落應具備比較悠久的歷史、豐富的歷史文化遺存、完整的村莊體系、鮮明的地方特色四要素[7]。李亞娟等認為古村落是具有人類歷史文化遺產性質的鄉村聚落,是最基本的構成單元和鄉村文化的承載客體,歷史文化名村是最具代表性的鄉村聚落[8]。陳小春認為古村落作為我國文化的精髓,是多種機制屬性的綜合體[9]。胡燕等認為傳統村落是一種特殊空間系統,在諸多方面遠遠高于古村落,文化內涵體現在完整的現存傳統建筑風貌、村落選址和格局、非物質文化遺產三個方面,并提出歷史文化名村是一種法制化的概念,受國家強制力的法律保護[10-11]。此外,劉大均、胡靜等認為傳統村落既是歷史悠久、延續至今、保留完整的鄉村聚落形式,也是地域傳統文化和民俗風情的重要載體[12]。王云慶認為傳統村落的價值體現在社會、歷史、經濟和文化四個方面[13]。
除此之外,21世紀國家機構對傳統村落的保護與發展十分關注。2008年4月國務院在《歷史文化名鎮名村保護條例》文件中明確規定了歷史文化村鎮的評判要件。國家民委、住建部等四部委于2011年將“古村落”正式更名為“傳統村落”,并在《開展傳統村落調查的通知》文件中對傳統村落的三個認定條件予以明確,且2012年頒布的《少數民族特色村寨保護與發展規劃綱要(2011-2015年)》中明確界定了少數民族特色村寨,即指少數民族人口相對聚居,且比例較高,生產生活功能較為完備,少數民族文化特征及其聚落特征明顯的自然村或行政村[14-16]。
總之,村落的概念至今學界未達成為所有學者共同認可的概念,不同的機構和不同研究背景的學者對村落概念的界定側重點不同,但從不同的概念界定中仍可發現,對村落的概念與特點的研究共同點主要集中在以下幾點:一是村落與農耕文明或定耕勞作有緊密的聯系,村落是農業文明歷史下的產物,與勞動者的生活作息息息相關;二是村落具有物質與非物質的雙重屬性,物質屬性指其符合相應條件的可視化存在,非物質屬性指村落所具有的豐富獨特的歷史文化與情感歸屬;三是村落與其現實社會服務功能密不可分,村落當前能否可持續地服務于地方民眾是判斷村落的重要元素,也是最能體現村落“活態性”的元素。
二、時空結構與特征研究
傳統村落的時空結構與特征研究多以具有地理學背景的學者對此展開研究,在地理學相關理論的指導下,西南民族地區對傳統村落保護的時空結構研究,是以行政區劃為基礎,主要圍繞在傳統村落時空分布與影響因素研究、分布特點研究、時空變遷驅動力研究等方面。
一是對貴州省區域的研究。楊東升對貴州黔東南苗族古村落結構特征的研究發現,苗族古村落“多處在危險之處”,山間團狀、河谷帶狀、半山簇狀,具有“一山一嶺一村落”的分布特點[17]。佟玉權等對貴州省傳統村落的空間分布研究發現,地形地貌、坡向、海拔等自然因素與民族構成、人口等人文因素是造成空間分異的重要因素[18]。近期,李亮等以貴州省90個第一批中國傳統村落為研究對象,測算傳統村落總體結構類型和各區域的分布類型,以及縣際分布、區域分布的結構特征[19]。
二是對云南省區域的研究。余丞將洱海區域的村鎮形態和空間結構演變分為點狀萌芽期、點狀發展期、軸向擴展期和軸向填充期四階段,自然環境、人口因素、經濟增長、社會文化因素是導致洱海地區村落變遷的主要驅動力[20]。此外,楊宇亮對滇西北的傳統村落的時空特征研究后發現,“人-人、人-神、人-地”三種關系構建了滇西北傳統村落的演化變遷機制[21]。李皙雯研究發現自然環境、民族分布、經濟水平、道路通達性、申報材料與評選準則是影響傳統村落分布的重要影響因素[22]。
三是對四川省區域的研究。針對四川省區域研究相對較少,近期伏小蘭對四川傳統村落的分布研究發現,主要分布在川西高原的少數民族地區以及川南山區。[23]熊梅對羌族傳統村落的分布研究發現,呈現沿河分布的塊狀或條狀分布,具有“高密低疏”的分布特征[24]。陳青松認為傳統村落分布在空間上呈現明顯的聚集,河流、山谷和海拔是導致集聚形態的主要因素[25]。
四是西南民族地區區域的研究。溫軍認為傳統村落分布差異明顯,受自然與人文因素影響,西南民族地區多為高原山地型村落,呈現單一民族居住的交錯分布的特點,村落結構與建筑材料也各具特色[26]。吳必虎認為四川與重慶兩省份是歷史文化名鎮的高密度區,是地方文化和社會經濟結構的集中體現[27]。曹迎春等認為云南部分村落的分布與茶馬古道重疊顯著,而貴州、四川等地部分村落分布則與紅軍長征線路相關[28]。近期,劉大均等對傳統村落分布研究發現,西南地區傳統村落數量眾多、分布最為集中,黔東南、滇西北形成了明顯的聚集區,且空間分布具有顯著的空間自相關,西南民族地區處于梯度分布格局的熱點區與次熱點區[29]。此外,康璟瑤等對傳統村落的分布研究,發現西南地區省(云南、貴州)、市級(大理、保山、黔東南、銅仁、安順)行政區域的傳統村落分布密度高,且少數民族聚居區即傳統村落聚集之地,特殊的、相對封閉的自然環境造就了相對密集的傳統村落分布態勢[30]。
地理學背景的學者開展村落保護的研究,最初屬于鄉村聚落地理的范疇,偏重于傳統村落的地理分布及地理環境對村落與社區居民的影響研究。此類研究的開展主要遵循“以村落為研究對象,以行政區劃為村落或區域邊界”的原則,圍繞村落的歷史變遷過程、空間分布狀態、人地關系,探討“歷時性”的演變規律與“共時性”的特點與特征。近期,也有學者運用Gis等技術手段對處于不同時空分布的傳統村落保護產生了較多的研究成果,但多數成果是宏觀的、區域的、大范圍的,缺乏微觀細致的解釋。
三、保護與發展研究
發展是人類社會永恒不變的主題,有關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的研究由來已久,圍繞保護與發展關系、模式、策略與路徑等方面涌現出眾多研究成果。一是以村落經濟發展促進和帶動村落保護的探討,主要以反貧困、村民可持續生計的獲取以及人口流動對村落保護的影響視角探討村落保護,主要涉及社會學、經濟學和人口學等相關交叉學科成果。首先,陳慶德等在對云南省25個少數民族特色村寨的調研基礎上,提出傳統村落尋求發展的核心在于避免邊緣性參與市場[31]。沈茂英針對岷江上游的傳統村落的發展管理模式及村落貧困問題,提出傳統村落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對策、社會相應對策和生態保護對策,實現村落保護與發展應并舉[32]。后續研究中,胡朝項對貴州民族村寨的文化保護與貧困消除兩任務進行了分析,并提出了協調措施[33]。王傳勝對西南民族地區山地典型坡地村落中主要生計的改變剖析后,認為村落人口遷移政策有顯著的正效應,可拓寬居民收入渠道、改善傳統村落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34]。徐義強認為農民工的雙向流動為云南哈尼族民族村寨帶來巨大的社會影響,哈尼梯田無人耕種,發展過程中人口的單項流動使民族文化保護與傳承面臨危機[35]。彭鳳對云南大理白族沙村傳統村落的研究后,總結出傳統生計與新的生產方式結合是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的新嘗試,同時生計模式的變化會影響傳統村落的結構布局,一定程度上還會提升村民的村落傳統文化保護意識[36]。
二是保護與發展的模式、策略、路徑的探討。首先,余青認為貴州省傳統村落的保護,應打造民族文化村和生態博物館(以梭嘎為代表),實現村落保護與旅游發展齊頭并進[37],此外,余壓芳[38]、楊正文[39]等學者也對西南地區的生態博物館保護模式進行了研究和探索。賈秀禹提出云南省諾鄧村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應遵循以“景觀為核心、以文化為支撐,政府與民眾上下結合”的發展策略[40]。其次,王海濤對麗江市傳統村落的發展研究中,提出村落應向小城鎮形態發展模式,即打造旅游型村鎮實現保護的模式[41]。周政旭則認為貴州傳統村落的保護與發展的核心是激發村民的文化自覺,實現內生型的保護與發展[42]。顏梅艷對云南大理白族古村落的保護研究則發現,村落應通過構建互補性空間布局模式和“五位一體”的社會經濟模式兩維度共同作用實現村落保護與發展[43]。王瑞紅對云南曲靖的古村落保護應實施“博物館式”保存和“動態”保存策略,同時輔以加強基礎設施建設、建立發展保障機制、科學規劃開發等實現路徑[44]。近期,范生姣對貴州黔東南州的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模式的研究中,梳理了黔東南地區的保護模式主要有生態博物館模式(如錦屏隆里生態博物館、黎平堂安生態博物館和地捫人文生態博物館)、社區參與開發模式(分為政府主導型、企業主導型和社區主導型)、特色產業帶動和生態農業自主發展四種模式,后續并針對黔東南州傳統村落的具體實際提出打造多元推進模式[45]。
三是傳統村落保護與村落開發、更新研究,主要集中于對不同開發模式的對比分析、模式影響和更新機制等方面。21世紀初期,程海帆對云南傣族、普米族和摩梭民族傳統村落的研究發現,實現傳統村落保護與更新的路徑是建立“動力-過程-結果”的循環更新機制,推動云南省傳統村落的保護與可持續發展[46]。在近期的研究中,王瑞紅對云南省曲靖古村落的特色與現狀分析后,提出古村落的保護與開發策略的核心應是緊抓古村落的文化靈魂以適宜的經濟模式帶動古村落發展[47]。曹易、翟輝則認為云南省滇中地區的傳統村落保護應堅持“保護要素分類處理、科學規劃村落體系、引導產業科學發展”的保護思路[48]。孫亞對云南大理云龍縣諾鄧古村的研究發現,適時進行產業調整與轉變是傳統村落實現村落更新與發展的良好策略[49]。
從上述分析可見,不管民族學學者從傳統村落歷史與發展、社會結構、風俗傳統、文化變遷等維度構建“地方性知識”與“整體社會知識”的完美結合的探索,還是文化遺產學學者以國外遺產保護的相關理論,從國內村落的空間環境、社會功能、經濟發展、環境適應等方面構建保護傳統村落“原真性”的保護機制的探討,目前西南民族地區總體上對基于該區域整體的普適性保護、發展理論與方法并未達成共識。
四、傳統村落保護與旅游研究
此領域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開發、旅游影響、傳統村落旅游形象構建、旅游社區參與、傳統村落旅游資源保護、旅游商業化運營等方面。
一是村落保護、發展與旅游規劃、旅游開發模式的關系研究。本世紀初,羅永常認為傳統村落的旅游開發法賦有脫貧致富和傳承民族文化的雙重使命,立法保障、制度建設、財政刺激、教育、監評體系是實現科學發展觀下旅游合理開發的實現路徑[50]。孫美繆對貴州的西江苗寨開發模式進行探討后,認為“政府主導型+村民社區參與型”旅游開發是適用于西江苗寨的[51]。張熹則從村落旅游規劃的空間句法角度探討麗江村落空間形態,為云南省傳統村落旅游規劃與村落保護提供了思路[52]。近期以來,張靜對西南民族地區民族村寨的旅游開發模式進行了梳理,探討了不同開發模式下的優缺點[53]。
二是旅游對傳統村落的影響研究。如李金發認為旅游的發展對滇中、滇南地區的彝族村寨有良好重組和整合作用,有利于維持傳統村落穩定的社會文化結構,利于傳統村落的保護[54]。研究云南省方面,如郭文等學者對云南傣族園和雨崩社區的對比研究發現,不同的旅游開發模式產生的權能建設,對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影響重大,并提出打造權能社區實現村落保護與發展[55]。在對四川省的研究中,劉韞學者探討了旅游發展對四川省丹巴縣嘉絨藏寨聚落的影響,認為旅游發展促進了傳統民居的保護,但保護作用有限且保護動機多處于旅游利益驅動,文化遺產價值未受足夠重視[56]。
三是旅游社區參與對傳統村落保護的研究。一方面,陳志永以旅游增權理論為基礎,以旅游對貴州朗德苗寨演進與重構之影響角度分析了旅游對朗德村寨的保護與發展、地方社會秩序的構建和社區參與組織化的積極影響[57]。另一方面,彭潔敏則從政府與居民的博弈角度,分析了貴州苗族傳統民居為何保護、由誰保護和如何保護的問題[58]。學者胡蓉對黔東南地區研究后,則提出深挖思鄉情、思源情、村落情和未知情的旅游開發策略[59]。
四是對傳統村落所具備的旅游資源價值的保護研究。韋亞從經濟學視角分析后,認為布依族傳統村落保護與文化生態是鄉村旅游開發中相互依存的關系,村落是不可再生的旅游資源與旅游開發的核心資源,鄉村旅游為村落保護提供經濟來源與保障[60]。劉亞美對云南省樂居村的村落保護與旅游發展的研究,認為旅游產業在精準定位和合理規劃的基礎上,對村落實行整體性、主動性、動態性的“活態生態博物館”模式保護是村落保護的適宜方式[61]。
綜合以上觀點,我們可以發現西南民族地區傳統村落保護與旅游業耦合是一種良好的保護策略,但目前較為突出研究成果也發現實現村落保護與旅游發展的科學合理的耦合機制并未形成統一認識,且個案研究居多,區域性整體研究較少,研究視角多以旁觀者視角出發,從村落主體視角的研究較少。
五、保護與城鎮化、美麗鄉村建設研究
村落保護與當今時代背景的銜接十分緊密,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新型城鎮化與美麗鄉村建設、新農村建設背景下的傳統村落保護中的困境和策略、路徑的研究,但研究的側重點仍在客位角度,少有學者從主位視角探討傳統村落的保護,且眾多的研究成果并未真正落地實施,導致研究成效難以評判。
新型城鎮化背景下,劉建平認為古村落城鎮化過程中的保護必須實現三個轉變,即轉變地域結構、轉變產業基礎、轉變人口和生計方式[62]。還有,袁承蔚探討了新型城鎮化背景下的貴州屯堡文化村落的保護與開發,提出保護與開發的總路徑[63]。而針對策略和保障措施的研究有,付琳琳以重慶市傳統村落研究發現,城鎮化過程中傳統村落保護需完善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完善村民參與機制[64]。宋才發認為民族地區新型城鎮化建設進程中,應堅持以文化治鎮作為保護理念,同時加強保護與發展條例[65]。王笛對新型城鎮化背景下的云南傳統村落保護研究中的四方利益主體的博弈關系進行了研究,提出保護和開發應注重其中的歷史脈絡和人文因素[66]。張紅探討城鎮化背景下貴州傳統村落的保護,提出“全面保護、重點突出、適度發展”的保護策略[67]。
在西南地區美麗鄉村與新農村建設的背景下的研究相對較少,主要學者有李茹冰認為民族地區的傳統村落在新農村建設進程中,要構建村落保護與經濟發展的互補式道路[68]。劉浩平對云南省瀾滄縣傳統村落的保護與發展策略研究,提出應按美麗鄉村建設的要求和內涵,打造民族特色村寨的發展思路,并從法律、資金、技術、教育和社會保障等方面優化保障體系[69]。索朗白姆對拉薩市賈熱村的研究中指出,村落保護應注重宗教遺產的保護,提倡保護為主與適度發展的傳統生態理念[70]。馬輝對黔西南布依族香車河傳統村落中傳統技藝文化面臨消逝的問題,提出構建切實可行的風貌保護體系、傳承與發展特色文化的保護策略[71]。
六、研究不足與展望
目前傳統村落保護的研究雖呈現多學科交叉的態勢,研究者在不同的學科背景、學科理論、學科方法的指導下開展研究,為傳統村落保護提供了眾多不同的研究視角,但不同學科的研究者在討論傳統村落保護時缺乏更大范圍普適性的保護理論與方法,研究成果還未形成完整的、完善的跨學科視角下的理論與模式,且現有研究常常忽略村落主體的原始訴求,使得目前研究成果的實施常常受到阻礙,總結當前已有研究,發現存在以下不足之處:
一是村落保護利用研究存在學科領域和地理區域的不平衡。目前,村落保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建筑、歷史地理、文化遺產等學科,人類學、社會學、歷史學等人文社會科學的整體性研究尚顯不足,且更多關注于物質形態的保護層面,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方面的研究相對薄弱。研究大多集中于中南、東南地區,北方的村落研究相對較少,西南地區的研究也相對薄弱,且漢族地區成果相對較多,少數民族地區特別是西南少數民族傳統村落研究較少。
二是偏重傳統村落的個案研究,缺乏對同一區域傳統村落的整體研究,從整體上反映西南少數民族傳統村落的現狀、類型、特征的成果迄今闕如,從而造成村落保護利用研究理論的區域不平衡,更難有超越區域比較的視野。
三是保護與開發研究的不平衡。受文化產業、旅游發展等導向,地方政府往往將村落保護視為提升地方文化資源知名度以利開發的抓手,大多學者也主要關注于村落開發方面的研究,特別是村落的旅游開發、新農村建設、城鎮化乃至扶貧開發等的研究較多,對村落的保護關注很少,特別對村落保護的相關原則、措施及具體村落保護過程、利用模式的跟蹤研究、綜合研究少之又少。傳統村落保護與利用的關系、傳統村落的文化傳承、傳統村落的可持續發展等方面缺乏理論分析深度,尚未形成較為完整的理論體系。因此,針對村落保護提出的一些對策建議難以切合實際需要。
四是當前研究未能立足于國家重大戰略決策的現實需求,體現傳統村落保護利用與國家政治、政策的關系;未能充分反映傳統村落保護對于國家、區域經濟的經濟社會文化意義以及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發展的不平衡性,在當前精準扶貧與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背景下,更多立足于國家發展戰略的傳統村落保護研究成果相對較少。
五是對村民在傳統村落保護利用中主體性研究不足。村落是村民生產生活的場所,是民族文化的載體,村民理應成為村落保護利用的主體,他們的選擇、訴求以及參與程度決定著保護的成敗。在西南地區改革開放近40年來的實踐證明,很多保護項目的最終失敗,重要的原因就是僅從國家政策、外部力量來進行傳統村落的保護與利用,缺乏村落內部主體的積極響應,即缺少村民的積極參與。總體而言關注于保護、利用中的村民主體性研究,村民參與方式等的研究尚顯不足,所提出的對策建議必然缺乏針對性。
為更好地推進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的傳統村落保護與發展,使傳統村落緊跟現代社會發展的節奏、適應社會發展的要求,助力鄉村振興戰略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總目標,以下幾個方面的研究仍然值得繼續關注:一是傳統村落的安全保護研究,針對西南民族地區自然災害和人為災害較多的區域的傳統村落安全的研究。當前研究中,涉及較多的民族地區傳統村落保護規劃、保護模式中較少提及村落的安全研究,如旅游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社會安全等。二是正確處理傳統村落保護與可持續發展之間關系的研究。新型城鎮化、精準扶貧戰略、鄉村振興戰略等國家發展戰略無疑對傳統村落的方方面面帶來機遇與挑戰,尤其是少數民族地區的傳統村落,在此過程中如何實現村落保護是值得繼續深入研究的主題。三是交叉學科的研究值得進一步深入。當前有關村落的研究雖涉及眾多學科,但學科間“多交叉而少融合”,運用交叉學科理論與現代性方法對民族地區傳統村落的研究,近一步凝練區域普適性保護理論與方法亦可能是后續學者關注的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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