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論宋江性格的悲劇性

摘要：宋江這一人物形象，歷來頗受爭議。但其悲劇性的命運，卻與他的多重性格或者說是矛盾性格密切相關，其身上的復雜人性也由此曲折地表現出來。受儒家思想“學而優則仕”的影響，宋江是一個有抱負、有野心的人，奉行忠孝義則是他一生的宗旨，然而，理想與現實終究是有差距的，難以周全的忠、孝、義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關鍵詞：宋江；仗義；悲觀；忠孝；悲劇；命運

福斯特在《小說面面觀》中所說的“圓形人物”，性格是多面的、矛盾是對立的。按此說法，宋江也應歸為圓形人物之列，因為宋江的性格無法用一句話來概括，即其性格不是單一的，而是復雜多變的。環境影響性格的變化，性格的多變體現在具體環境中的具體事件，從具體事件中又可以反映出一個人復雜的人性。

一、難以掩飾的野心和實實在在的仗義

宋江救晁蓋雖說是舉手之勞，但救人一命，對于被救者來說，心理上就已經把恩人放在與別人不平等的位置上，而且對于恩人的要求也會言聽計從，而宋江正是憑著救晁蓋命的份上，居于晁蓋之上。晁蓋等人劫法場救宋江后，宋江首次發號施令，為己報仇，殺了黃文炳，這期間，并未直接征求梁山泊頭領晁蓋的意見，用“兄弟們”含混，“以全概偏”，無所顧忌的向梁山泊好漢下達命令，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宋江是有野心、私心，但是仗義也是實實在在的，江湖上之所以稱宋江為“及時雨”，多是他仗義疏財，及時幫助別人而得來的，宋江為了兄弟，殺了閻婆惜，私放晁蓋；為了救護兄弟，宋江不惜大動干戈。當知道史進、魯智深被抓時，宋江大鬧華山，救出史進、魯智深，為了搶救柴進而興師動眾攻打高唐州等等，宋江是可以為了兄弟不顧性命的人，義氣深重，梁上各好漢也大多數是沖宋江這個重義氣之人慕名而來，在征方臘的過程中，梁山英雄死的死，傷的傷，宋江無不嘆惜痛心，還一度昏厥，傷心欲絕。所以，宋江的仗義是實實在在的，無須多言

二、與生俱來的悲劇與自然而然的樂觀

說與生俱來，或許不太客觀，然而悲觀確是存在的，從宋江的出現開始悲觀的態度一直貫穿在他的生命中，宋江一路走來經歷過很多，每逢到生命的危急關頭或是當他遇到失敗，挫折時，宋江總會說“天要亡我宋江”之類的話語。例如宋江去往清風寨的路上，遠遠望見清風山，看到天色已晚，便內心驚慌：“倘或走出一個毒蟲虎豹來時，如何抵擋？卻不害了性命”自己嚇唬自己，被王矮虎，燕順等綁上山，宋江嘆氣道：“可惜宋江死在這里！”當然因為是宋江的大名，宋江沒死，這是后話。且說宋江面對死亡的表現，“可惜”是宋江替自己惋惜，說可惜這一詞，一般是從他人口中而出，表示對人才的憐見和嘆惜，宋江口中的“可惜”明顯地是對自己懷才不遇，生命即將結束的可憐。通常人面對死亡時，不會說出自己的名號，宋江為何要說“可惜宋江死在這里”而不說“可惜我死在這里”，“我”和“宋江”當然是有區別的，說“我”這是把自己當作一般人，不說“我”而說把“宋江”這一名號說出來，無非是覺得自己不是平庸之輩，是個人物，悲觀情緒油然而生。

三、無可奈何的忠和懷有遺憾的孝

盡忠盡孝是宋江一直貫行的宗旨，魯迅先生曾評價《水滸傳》道：“一部水滸，說的分明，因為不反對天子，所以大軍一到，便受招安，替國家去打別的強盜，不替天行道的強盜去了，終于是奴才。”不反對天子，那宋江所忠的朝廷，其實就是忠于天子。宋江從小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忠君思想從小灌輸在他的頭腦中，遺憾的是宋江始終沒有認清形勢，他一生所追求的“忠”最終卻斷送了他自己的性命。

晁蓋死后，宋江將“聚義廳”改為“忠義堂”，梁山各好漢都是因為“義”匯聚在一起，宋江將“忠”放在“義”的前面，無非是強調“忠”的重要性。事實證明，在宋江心中，“忠”是要大于“義”的。梁山好漢中，宋江是唯一一個想要招安的，即便是有人出來反對招安，宋江也義無反顧的堅定自己招安的意念，可見，宋江是沒有為了所謂的“義”而放棄自己的“忠”。而宋江之所以用“忠義堂”代替“聚義廳”，直接地說，則是梁山各英雄要忠于梁山頭領宋江，而宋江則將終于天子，面對宋江，梁山各好漢要聽命于宋江；而面對天子，宋江則要順從天子。宋江是這么想的，當然也是這么做的，當“忠”與“義”相矛盾時，宋江一定會選擇“忠”。比如說，當有朝廷命官被捉時，宋江都會呵斥手下，親自釋放朝廷命官，并納頭就拜，看看宋江的表現，對于為他賣命，想拿朝廷命官向他邀功的手下，他卻呵斥，斥責手下，只因為手下人抓住了朝廷命官，即觸到了他的敏感點，陷他于“不忠”。反過來，對于千方百計想抓住他、消滅他的人，宋江卻恭恭敬敬、阿諛奉承，這豈不是寒了兄弟們的心。

宋江又是一個十分孝順的人，因此被稱為“孝義黑三郎”，多么有戲劇性啊，“忠義”“孝義”，“忠”和“孝”都是放在“義”之前的。當然如傳炮制，在面對“孝”和“義”時，宋江依然會選擇“孝”。用事實來說話，宋太公囑咐宋江，在經過梁山泊時，不許上山做強盜享樂，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宋江謹記父親之言，果然，在梁山泊，兄弟勸說讓宋江上山，在宋江眼里此舉是要餡他于“不忠不孝”，他決然不會為了兄弟義氣，而放棄父親的訓言，所以只能作罷，而當宋江被逼上梁山后，第一件事是要接宋太公上山享福，以盡為子之孝，宋江竭盡全力想盡孝，然而，當他征方臘結束后，宋太公已不在人世，為此，宋江深感遺憾。

參考文獻：

[1]胡文山《<水滸傳>宋江形象探析》、《井岡山大學學報》。2016年第20期，第63頁

[2]徐峰《<水滸傳>宋江人物形象的道德思辨》、《周口師范學院學報》。2015年第4期，第71頁

作者簡介：張軍（1964-- ），甘肅天水，天水師范學院文傳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古典文學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