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責任和道德的捍衛(wèi)者

陶續(xù)

摘要：美國猶太作家馬拉默德善于細膩地描述普通人面對生活的艱辛和不幸而表現(xiàn)出來的堅忍和寬容。本文著重分析作家筆下的男主人公們是如何以寬容和忍耐、忠誠和責任維系家庭的完整，進而指出無論是年長者的盡心竭力還是年輕者的在挫折中成熟，最終幫助他們實現(xiàn)精神升華的是源自東歐傳統(tǒng)猶太村落對家庭的尊崇。

關鍵詞：家庭；完整；責任；道德

中圖分類號：B9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8）24-0114-02

伯納德·馬拉默德是當代美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是繼索爾·貝婁之后的又一位偉大的猶太裔作家。如果說索爾·貝婁的小說更多的是探討猶太移民尤其是猶太知識分子為融入美國主流社會所不得不經歷的拒絕、適應、被拒絕、再適應的不斷磨合的過程以及這一過程所帶來的心理和精神的緊張和痛苦，那么馬拉默德主要刻畫的則是中下層猶太移民貧窮、饑餓、屈辱的苦難生活，以及他們所恪守的猶太傳統(tǒng)道德觀帶給他們的希望。

馬拉默德1914年出生于美國紐約市布魯克林區(qū)的一個猶太家庭。父母親是俄國籍猶太移民，父親是個小店主。猶太移民的生活背景對其作品有著重要影響。盡管老馬拉默德夫婦經營的雜貨店生意不好，盡管一家人經常被迫四處遷移，但他們仍能相依為命，共同經營他們的小雜貨店。同時傳統(tǒng)的猶太文化也影響著馬拉默德筆下的家庭關系。

對家庭的尊崇是馬拉默德小說的一個核心。他認為親情、忠誠尤其是責任構成了家庭這一脆弱體。像《伙計》一書的主人公莫里斯·鮑博爾一樣，老馬拉默德夫婦共同經營小商鋪，這種伙伴關系也體現(xiàn)在他們的婚姻生活中。他的父親扮演的是溫和的族長的角色，在妻子的幫助下指導和支撐著家庭。盡管生活艱難，老夫婦彼此相依，延續(xù)著古老的意第緒生活方式——日常的家庭責任由母親承擔，而父親則是精神和知識的主宰，對重大事件有決定權。

一、勇于承擔家庭責任

古老的歐洲文化與現(xiàn)代的美國文化的沖突與歸并使生活在美國的猶太人父親的權利受到削弱。他不再像從前那樣令人敬畏，妻子可以公開表明自己的主張，甚至可以責罵丈夫。然而，至少在馬拉默德的小說中，男人在重大家庭事件上仍然有決定權。在《伙計》一書中，莫里斯·鮑博爾默默地決定著家庭的命運。他以自己的方式經營小店，盡管待人溫和，但他一店之主的地位毫不動搖。他接受伙計的促銷設想，但對一些靠不住的商業(yè)活動擁有最后的否決權。作為一家之主，他哀悼死去的兒子，牽掛女兒的前途，指導年輕的幫手，操持店里的生意。盡管做了多年的美國公民，莫里斯在意識形態(tài)和與家庭成員的關系上仍受猶太血統(tǒng)的影響。盡管家境不富裕，他還是有幸擁有親人的愛和忠誠。妻子艾達雖然抱怨，但仍愛著莫里斯，并且對莫里斯事業(yè)上的挫敗感到自責。女兒海倫雖然抱怨家境的貧寒，但為了這個家庭不惜放棄學業(yè)；為了不傷害父母，盡可能壓抑對非猶太人弗蘭克的愛慕之情。盡管貧困，盡管痛苦，他們仍努力維系著家的存在。因此，莫里斯死后，弗蘭克自然而然地填補了這個空缺，艱難地支撐起這個家——一個瀕臨破產的小雜貨店，并承擔了照顧莫里斯的遺孀孤女的責任。

馬拉默德筆下的老年男子大都試圖保護和關心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在《白癡優(yōu)先》（Idiot First）中，曼德爾Mendel與死亡天使搏斗以期解救兒子的性命。馬拉默德筆下的父親們也有出錯的時候，但他們的錯誤都是因關愛而造成的。在《修配工》一書中，施繆爾考慮到女兒的利益，催促博克Bok盡快迎娶自己的女兒。雖然婚姻失敗，他仍設法幫助入獄的女婿，引導他的“養(yǎng)子”做一個好人。《伙計》中利欲熏心的店主山姆·珀爾和朱利葉斯·卡普也在設法使他們的孩子幸福。大多數(shù)馬拉默德的男主人公都在生活中學會如何去面對苦難，承受命運的打擊，用一顆慈悲的心去感化別人，進而成長為有家庭責任感的丈夫和父親。

二、在成長中學會承擔并履行婚姻責任

馬拉默德筆下年輕的主人公對待情愛的態(tài)度嚴肅，不當?shù)男孕袨槌蔀樗麄兂林氐呢摀Ｐ≌f《新生活》中西摩·萊文levin在與一位頗有些姿色的學生短暫交往之后，“因為覺得對這個女孩沒有感情，而感覺不到情愛的快樂。”（P154）而只有當他與心愛的女人Pauline Gilley陷入愛河后，他才真正感受到男女間情愛的快感。《修配工》中盡管主人公博克在女友Raisl的壓力下才提及愛和婚姻的字眼，但他不僅在乎Raisl而且還考慮過確定彼此的關系。“一天，在林子里，”他想，“我們成為夫妻吧。”（Fixer，210）不難看出，馬拉默德的男主人公們將愛情或感情視為情愛的基礎，在他們心里，沒有愛情的情欲是齷齪的、可恥的。

小說《店員》的主人公弗蘭克在愛情和欲望的雙重作用下強奸了店主的女兒海倫。之后，他不斷地表明自己對海倫的愛，竭力要得到海倫的理解。與理查德·賴特《土生子》主人公別格·托馬斯的視女友為縱欲工具不同，弗蘭克對海倫的感情是雙重的：一方面，他有得到海倫的欲望，另一方面，他又想保護她。在公園中，這兩種復雜的感情交織到了一起，在保護海倫免受襲擊之后，弗蘭克自己卻冒犯了她，因而失去了海倫的愛。為了彌補自己的罪孽，痛感悔悟的弗蘭克承擔起照顧海倫母女的責任，并且皈依猶太教。與馬拉默德的大多數(shù)年輕的男主人公一樣，伙計弗蘭克最終由一個沖動的情人成長為可以信賴的一家之主。在小說的結尾，弗蘭克對海倫不再有任何欲望，而只是把她視為需要保護和贍養(yǎng)的小妹妹，不惜任何代價。

《新生活》中的西摩·萊文與pauline的關系經歷了相似的變化。隨著他的日漸成熟，情欲變得不再那么重要。最終，愛情和道德責任將倆人結合在一起。馬拉默德認為，只有感情和激情不足以維系一種持久的家庭關系，誠實、理解、忍讓以及合作對和睦的家庭生活也是至關重要的。正如《修配工》中，博克與Raisl對彼此有太多的希求，因此，當博克沒能改善家庭的經濟狀況，當Raisl沒能為博克生兒育女時，他們的婚姻瓦解了。但是，后來當Raisl前去看望獄中的博克時，他們互相諒解了對方。這種心靈的交流、相互的理解和責任感使破鏡重圓成為可能。當博克決定認養(yǎng)Raisl的私生子時，他和馬拉默德的其他男主人公一樣，成長為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一家之主。

猶太人對婚姻和家庭生活的珍惜有其宗教淵源，并得到猶太群體的認可。在歐洲的猶太村落中，家庭是最重要的社會組成部分，因為它能減輕孤獨感，激勵自我約束，尤其是能夠實現(xiàn)上帝的旨意。為了保證家庭的和諧與穩(wěn)定，猶太群體中決不允許通奸，不主張離婚，孩子必須尊重父母。當《修配工》中Raisl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拋棄博克時，猶太拉比和族人們認為她不僅“下賤”，而且是博克被捕入獄的罪魁；《店員》中弗蘭克的天主教信仰和海倫的猶太背景使他們希望建立一種嚴肅的關系。弗蘭克為自己對海倫的偷窺和褻瀆感到深深的自責，因為他違背了自己的道德觀和海倫的原則。

三、結語

盡管馬拉默德的男主人公們有時為了個人的欲望而不惜背叛傳統(tǒng)，但是他更向讀者揭示了這樣做的難度和要付出的代價。雖然他們可以有自己的意愿，但作為特殊社會群體的成員，他們的態(tài)度和言行受到制約。

馬拉默德一向被譽為“最具猶太性”的作家。他在挖掘人物猶太特殊性及人類普遍性內涵的同時，呈現(xiàn)給讀者的是猶太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失敗中不放棄微小希望，苦難中保持道德純潔，生活磨難中達到精神自由。生活拮據(jù)的修鞋匠、慘淡經營的老店主、沮喪失意的窮學生、迷惘困頓的流浪漢、貧病交加的父與子……馬拉默德講述著他們看似微不足道的辛酸和期盼，字里行間流露出對普通人的美好品質的歌頌，并賦予其作品懲惡揚善的力量，從生活的夾縫中溢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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