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瑩 悅納
早晨6:15分,在燕順路公交車站,王瑜(化名)擁在浩浩蕩蕩的人群中,先觀察好等車人的隊形,把雙肩背包調整到胸前,然后用力卡位到公交車門最容易開啟的位置,上車時一定要先伸手拉住車門,只要能支撐一只腳尖站上臺階,就算是一舉沖上了通往市區的公交車。王瑜說,擠公交是北漂人的第一堂生存課。
北京師范大學發布的《中國勞動力市場發展報告》,以“經濟轉型背景下中國勞動者勞動時間配置”為主題。調查結果顯示,大城市人群在通勤上消耗了大量時間,其中,北京>上海>深圳>廣州,即使是排在末端的廣州市職工的通勤時間,也超過90分鐘。
通勤時間如此之長,固然與交通擁堵等因素相關,但長途奔襲的背后,是與大城市職住分離的城市布局密切相關。
上下班都是“長征”
12年前,王瑜從鐵嶺到北京上大學,畢業后入職一家影視公司,成為一名攝像師。月薪2萬元的他,每月要還9000元的房貸,“壓力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會有上班的動力。”王瑜說,男生不論闖到哪里,只有在當地買套房,才算站穩腳。不過,想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買房絕非易事。所以,他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家人商量在距離工作地較遠的燕郊貸款買了房。
“先坐‘滴滴拼車到快速公交站,然后在燕郊到國貿的快速公交上睡一覺,最后再坐11站地鐵,就到公司了。”單程3小時左右,花費不到30元,比自己開車省時省錢很多。王瑜計算著成本,慶幸當時選到了劃算的房子。王瑜說,自己的想法是受了北漂學長們的啟發,“很多同學都是這樣,甚至還有校友住在同一個小區”。
王瑜已經比一般的北漂族幸運,因為攝像的工作不用每天都去辦公室,很多時候可以錯峰出行,不過,她的妻子每天都要乘坐往返4個小時的公交車上下班。王瑜的理想是多出差、多賺錢,這樣就可以讓妻子做全職主婦,不用每天長途奔襲。
清華大學房地產研究所副教授鄭思齊曾帶領團隊對北京市“職住分離”情況進行量化研究。調查結果顯示,在北京城六區范圍內,只有16.03%的居民實現了本街道就業,26.61%的就業者實現了本街道居住,超過70%的就業者上下班需要“長征”。“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路上”,成為北京上班族的共同感慨。
在鄭思齊的研究中,用職住比來衡量職住分離情況,職住比即用特定區域的就業和居住人數相除得出的數字。在像北京這樣的特大城市中,容易出現職住失衡。最典型的有兩種表現,第一種是職住比過高,這通常是標準的工作區;第二種是職住比過低,這通常是標準的“睡城”。像王瑜家就屬于職住比過低的區域。
三線城市很幸福
王瑜曾提出讓父母退休后來燕郊同住的想法,本來是想盡份孝心,但是父母并不領情,他們更喜歡住在鐵嶺的老房子里。“父母在同一個單位,最早住的是單位分的公租房,之后搬到了廠里福利房,雖然沒有產權,但不影響居住。”因為和廠區只隔了一條馬路,樓里還同住著很多老同事,每天有說有笑,即使退休了也有玩伴,所以父母拒絕了王瑜的提議。不僅如此,父母不愿來燕郊還有一個原因,他們看不得兒子、兒媳每天為工作奔波的疲態。
據北京市房產交易大數據顯示,北京市3月成交價格雖有回落,卻也接近6萬每平方米。房價居高不下,像王瑜這樣選擇將居住地安置在離工作地較遠區域的情況,只能持續下去。
“有時候,我特別羨慕家樓下賣早點的夫妻店。”王瑜有些抱怨,但是很快又給自己鼓鼓氣:“拼事業,還是要有整體氛圍,北京市場大,留下來才有發展。”很多的北京上班族像王瑜一樣,對職住分離的生活充滿無奈,卻又欲罷不能。
如今,像王瑜這種在一線城市中經歷的職住困境,已經蔓延到了二線城市,遼寧省內的沈陽和大連就已深陷其中。隨著遼寧經濟的逐漸回暖,房產價格也勢必攀升,到時,職住分離這種城市病將以市場選擇的方式席卷而來,造成了勞動者交通成本、時間成本的提升。如何在問題發生之前在兩者之間尋求平衡,人們很自然地回望過去,回望過去的大院,回望那種走出家門即是職場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