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貓一人一世界

錢語嫣

阿婆有一只貓。

貓是阿婆撿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種。阿婆第一次見到它，是在被夕陽灑滿金光的除夕傍晚。那只貓逆著光蹲在地上，看不清毛色。

阿婆凝視著它，伸出了雙手：“回家吧。”它盯著那雙布滿褶皺的手，“喵嗚”一聲便跳上了去。

于是阿婆的飯桌旁，便多了一只小破碗。

小貓沒有名字，村里人說到它時，總是稱呼它為“阿婆的貓”，似乎阿婆和它，本就應該聯系在一起。

每次路過阿婆家，我總會拿著食物逗它，得到的卻是一臉不屑，我只好悻悻地自己吃掉。同樣，面對其他人時，它也安靜得近乎冷漠。只有聽到阿婆的招呼，它才會細聲回應著，蹭到阿婆腳下，瞇上眼，打個大大的呵欠。

阿婆和貓，就這樣相依為命著，直到——

貓消失了。一開始阿婆并沒有太在意，哪有貓安安靜靜待在家里的，再者，它又能去哪里呢？一夜過去了，可小破碗邊還是不見貓的蹤影，阿婆開始著急起來。她顫顫巍巍地敲遍村里的門，她眼里的光逐漸熄滅。

“看見我家的貓了嗎？它走丟好久了。”

“沒有呢。”開門的人總是感到很抱歉，仿佛是他們的過錯。

一個星期的時間，阿婆經歷了從絕望到平靜的過程。

“罷了罷了，還是等它回家吧。”阿婆撫著小破碗，語氣中滿是寵溺。

小破碗被擱置在櫥柜的最高處，村里也沒有人再提起貓，人們都不希望阿婆傷心。孩子們也總是蹦跶著來給阿婆送東西，陪她聊天。阿婆都知道，于是力所能及地給予回報。

半年過去了，又至除夕夜。按照慣例，村里的小孩和大人都去了阿婆的屋子。馬上就要放煙花了，阿婆掩去失落，拉著小孩的手說：“我們準備放煙花吧。”

阿婆拿著火柴，點燃了第一個爆竹的引線，然后回到門口的臺階上。幾乎是與煙花綻開的同一時間，一聲“喵嗚”傳了過來。

阿婆循著聲音找去，發現了它，還有一只小奶貓。

阿婆顫巍巍地彎下腰，小心地抱起兩只貓。它累極了，信任地躺在阿婆懷里。

漫天的絢麗煙花，映得阿婆的身影發亮。只聽阿婆小聲說道：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