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票怨

公葉

1、城市街面

涌動的人群，車流。

一條十字路口，紅綠燈在閃爍，切換出紅色。

一個中年老板模樣的人載著一個女人駕車停在斑馬線前等待通行。

老板坐在駕駛座前，看上去神情倦怠，似乎有些百無聊賴、漫無目的地朝車外東張西望。

老板不經意的目光一下子瞥見了路左側的法院大門。

疊影幻出：一對男女走出法院大門，佇立片刻。女人哀怨、泣訴的目光。

男人朝女人匆匆對視了一下，露出些不屑一顧的神色，隨即躊躕滿志地揚揚手而去。

駕車老板畫外音：我是郭可鳴，一個曾經下崗滿世界找營生的打工仔，都是因為一張彩票改變了我，也帶給了我兩年前一場訴訟，到現在想起來，我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2、城市勞務市場大廳內

勞務市場大廳內人聲鼎沸，人群川流不息。

大廳內勞務需求動態欄前一勞務市場工作人員走過來，他叫王好好。只見他一邊分開在欄前看動態的人流一邊大聲而充滿快樂地：“哎，讓開讓開，好消息，好消息，政府就業辦新調出500個職位上市啦，歡迎各位對號入座，踴躍報名、踴躍報名啊！”

剛被分開的人流顯然被王好好的喊聲所煸動，很快再次更多地聚集在勞務動態需求欄前，尋找自己合適的職位。

看上去尋找勞務職位的都是一群中年男女居多。

有的人在勞務動態需求欄里看到有適合自己的崗位，面露喜色，掏筆記下。

更多的人或是在大聲嚷嚷、憤憤不平或是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3、勞務市場大廳外

郭可鳴踩一輛破單車，單車后掛著兩個略嫌骯臟的煤氣罐，從勞務市場大廳的一條馬路上經過。

車速減慢，漸漸停了下來，他有意識地朝勞務市場大廳內張望。

4、勞務市場大廳內

王好好被一群中年婦女拉住。

胖女秦珍：“哎，我說，你們政府的人想沒想過替我們紡織女工找些崗位？”

王好好眼瞅著越來越多圍過來的女工不由得有些膽怯，話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你看我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再說，現在紡織行業普遍不景氣，都在壓綻減員，一下子找單位讓你們重新上崗也真是個難題呢！”

瘦臉何玉玲搶白道：“難題、難題、沒有難題，我們跑這兒找你？吃飽了撐的！”上前一步緊追著王好好。

王好好看這陣勢直往外退。“你們不要急不要急，再看看，再看看嘛。”

大塊頭嚴蘭云：“看什么，沒啥好看的了，人家南京、上海都給下崗女工提供了空嫂的職位，可你看看，”用手指著勞務需求動態欄，“這里有給我們的職位嗎？不是要男工就是要年輕的小姐，我們那還有盼頭！”

王好好被嚴蘭云一頓辯駁有些啞口：“這…這，”他目光求救似的越過外圍，忽然他眼睛一亮，挺起了腰桿：“你們吵、吵，跟我吵有什么用！誰家沒有下崗的？我還不是跟你們一樣！我姐也在那找工作呢！”

王好好說著手朝不遠處還呆在勞務需求動態欄前發楞的一長相俊俏高挑個，女工模樣的人一指。

秦珍、何玉玲、嚴蘭云等女工都轉過身看那女工，原來她就是她們的工友王亞芳。

女工們的吵聲漸漸小了下去，他們似乎明白什么，慢慢散去。

王好好對不遠處喊：“姐，你在這兒？”

王亞芳走了過來淡淡一笑：“我是跟他們一道來的，過來看看。沒事，你忙你的吧。”

王好好：“姐夫回來了嗎？”

王亞芳沒好氣地：“別提他了，惡心人似的，離婚書我都和他簽了。”

5、勞務市場大廳外

剛才吵吵嚷嚷的女工議論著什么往外走。

郭可鳴支好單車要往里進。

大廳外停車處看車人叫了起來：“哎，煤氣罐車不好停在這，不安全！”

郭可鳴朝看車人陪笑：“一會就幾分鐘，我進里面看一下就出來。聽說，今天市場上又新增了500個職位。”

看車人同情地：“那去吧，快去快回啊！”

郭可鳴：“謝了！”

郭可鳴往勞務市場大廳內沖去。在門口被大塊頭嚴蘭云攔住：“哎，這不是大鳴嗎，你咋來了？”

郭可鳴朗朗地；“我這不是跟你學習嗎？先下崗后找工作。”

嚴蘭云：“你沒事，你有一技之長，混飯吃沒問題。快去吧，那兒新增的500個崗位，我看了，像是有要電工的。”

郭可鳴拔腳剛走，嚴蘭云在后面又叫了起來；“哎，我說大鳴，你老婆曉紅單位還可以吧？”

郭可鳴轉過身近前，有些怕丑似地語塞；“大姐，我，我離了。”

嚴蘭云一驚：“離了，為啥？”

“還不是說我沒能耐！”郭可鳴說完扔下嚴蘭云走開。

6、勞務市場大廳內

王好好動情地：“姐，你有好長時間不回家了，爸媽老是念叨你。”

王亞芳：“過段時間吧，等我找好工作，這陣我挺亂的，沒個好心情。”

王好好：“那好，我這邊也給你多留意吧。”

郭可鳴迎了上來：“王科長，我想問一下上次填的表有著落了嗎？”

王好好熱情地說：“哦，郭師傅啊！你看，我這一忙還沒來得及通知你，你的事我給聯系了，有一家水電安裝公司的老板要你，就是工資低點，你看？”

“沒事，先干著唄，總比替人家送煤氣強嘛！謝了啊！”郭可鳴一轉臉看見邊上有個王亞芳像是在等著王好好忙打招呼：“真對不起，把你給耽誤了。”

王好好：“哦，忘了向你介紹了，這是我姐，國棉二廠的，也下崗了。”對王亞芳，“姐，這是原來電化廠的郭師傅。”

郭可鳴伸出手朝王亞芳：“你好。”

王亞芳大方地：“你好，祝賀你有了新工作。”

（三人說笑著，淡出畫面）

7、大街上

王亞芳騎著車輕松地往前行。

王亞芳車前婁子中放著一只女挎包，包里的BP機開始響了起來。

王亞芳停下車看BP機上的顯示。

王亞芳推著單車向前走幾步，找到一座公用電話亭。

王亞芳撥打電話：“好好嗎，你找我？”

8、勞務市場辦公室

幾個下崗工人對著表格在填著什么。

一個工作人員站在他們旁邊指點解答著。

王好好在打電話，小聲地：“姐，開發區新開張的合資毛紡廠要回招女擋車工，你去嗎？”

9、電話亭內

電話亭正對著一家鮮花店。

王亞芳看著盛開的鮮花，露出久未有過的燦爛笑容。她對著話筒：“我不去了，好好，東門那邊有一家服裝廠要我，也是新開的，人家要我了，這兩天，就要搬設備開工了。”

10、勞務市場辦公室

王好好一手拿著話機，一手整理著面前的表格。

王好好：“我想，合資企業，那邊工資還是高的，你不用再考慮考慮了？好。那個我早想到了，我會通知你那幫女工友的，我巴不得讓她們一夜都上崗哩，好，再見。”

王好好放下話機，拿起一張整理好的表格，開始填錄推薦名單。

11、亞太服裝廠大門

大門邊亞太服裝制衣有限公司牌匾上扎著一個紅綢花頭，透著新開業的喜氣。

搬設備搞安裝的車子、人流進進出出。

王亞芳和另一女工何玉玲兩人抬著一匹布料從這車向往那車間去。

兩人忙乎得有點夠戧，但很快活。中途兩人找地方放下布匹歇歇換換手。

“新企業就是不同，看這設備、原料，全是頂尖呱呱叫。”何玉玲擦著頭上的汗說。

王亞芳從身上抽出紙幣遞過去：“那還用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何玉玲：“想想也是的，走就走了。像我們老廠子，都50年代的老設備，老掉牙了，再怎么革新，新技術就是出不了好效益。”

王亞芳故意地臭她：“都是你們，每次下達到班組的考核指標都完不成，害得我跟你們一道下崗。”

何玉玲大笑：“誰叫你是班長！”

12、亞太服裝廠設備工場

幾輛車廂上印有“大唐搬家公司”的車載著服裝廠設備停在工場。

搬家公司的人上上下下在忙活。

郭可鳴用撬棒彎腰撬著一集裝箱喊：“小吳，小心點，后面用勁往上頂，對了，對了，頂住、頂住，一、二、三。”

集裝箱在郭可鳴和小吳的手里慢慢前移。

“郭師傅，我看這集裝箱太沉了，我怕我們兩人搞不贏它。”小吳有些擔憂。

郭可鳴用手指刮一刮腦門甩一甩汗：“沒事，干吧，看他們那邊忙乎的，那有閑手！”

兩人不再說什么，繼續整著集裝箱。

13、亞太服裝廠新車間

“噢，來了，來了，快讓開，讓開。”老遠新車間里就聽見了喊叫。

正整理布匹的王亞芳和何玉玲等人趕緊閃開走向另一邊去整理。

服裝廠一掛著部門技術負責工牌的人站在一邊指揮著郭可鳴、小吳移著集裝箱進退。

郭可鳴彎著腰在那里和小吳合力搬動著集裝箱，累得氣喘吁吁。

小吳：“郭師傅，咱們歇一歇吧。”說著要丟開手坐下來。

部門技術負責人：“哎，不要坐下了，快干吧，時間不早了，我待會兒還要去開會。”

小吳無可奈何地和郭可鳴又干了起來。

忽然小吳一失手，集裝箱晃晃悠悠地對著郭可鳴一側倒去，郭可鳴快捷地用肩死命挺住集裝箱，集裝箱的邊角還是擠傷了他的腿。

部門技術負責人趕緊扔下手中小旗和小吳一起上來穩住集裝箱，換下郭可鳴。

郭可鳴的腿顯然被撞傷了，他一邊捂著腿，一邊艱難地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部門技術負責人對遠處整理布匹的王亞芳和何玉玲喊：“有人受傷了，快，去把他們搬家公司的車找來，送他上醫院。”

王亞芳和何玉玲向設備工場跑去。

14、亞太服裝廠設備工場

王亞芳和何玉玲跑近大唐搬家公司人向他們報告。

大唐搬家公司人發動一臺空著的車開向新車間。

15、亞太服裝廠新車間

郭可鳴倒在小吳的懷里已漸昏迷。

王亞芳和何玉玲從車上下來，看到昏迷的郭可鳴。

王亞芳眉頭一皺：“怎么是他？”

何玉玲：“你認識？”

王亞芳慌亂地：“啊，不，不，只是在勞務市場好像見過一面。”

說著抬手和大唐搬家公司的人相幫著把郭可鳴送上醫院。

16、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

郭可鳴吊著點滴，腿部打著夾板躺在病床上。

床邊王亞芳在忙忙碌碌。

郭可鳴想欠欠身抬起，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郭可鳴艱難地笑笑：“真不好意思，讓你在這兒照顧我。”

王亞芳放下手頭的活：“有什么不好意思，我這也是打工。”

郭可鳴有些不解：“打工？”

王亞芳抬頭朝郭可鳴笑笑：“是啊，我是我們老板安排這兒讓先照顧你幾天。”

郭可鳴似有些尷尬地：“哦。”

郭可鳴漸漸把頭扭向一邊，閉目不語。

忙乎了半天的王亞芳見郭可鳴突然沒有了動靜，有些不安。她找張椅子坐到了郭可鳴床前。

王亞芳像是擔心郭可鳴的傷，在那里察看起來。

郭可鳴轉過頭，睜開眼猛地與王亞芳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王亞芳坦然地：“哎，我說郭師傅，我弟弟不是給你聯系了一份水電安裝公司的工作嗎？你怎么會在這兒替人家搬家？還是嫌他們工資開的低？”

郭可鳴：“我倒沒有嫌人家工資開的低，而是人家嫌我老。說爬上爬下搞安裝年紀一大不靈活。”

王亞芳：“嫌你老？”

郭可鳴：“可不是！人家用工消息一發布，20個職位一下子去了50多小伙，還都是熟練工，你說人家不用他們還用我？”

王亞芳有些同感又有些不平：“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就該我們倒霉？”

郭可鳴：“話是這樣說，可人家是私人企業，要追求最大利潤，誰還會顧及老弱病殘。要不政府咋會推進40、50工程。”

王亞芳：“女人40、男人50，原來都說是年富力強，可眨眼間變成了政府的包袱。還是怪我們自己沒趕上好時機。”

吊瓶的水快要完了，王亞芳伸出手撳響床鈴。

護士進來拔針：“203床，住院部來電話了，你的住院費不夠，還要補交400元。”

郭可鳴有些難堪地對王亞芳：“這個，還請你打個電話給我弟弟，讓他去住院部幫我補交一下。”

王亞芳有些不解：“你弟弟？干嘛不讓你愛人過來？她忙？”

郭可鳴有些喪氣地：“愛人？她早就愛上別人了！”

王亞芳連忙打招呼：“噢，對不起。”

郭可鳴：“沒關系，離就離了唄。反正我現在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一人也習慣了。只是拖累了你。哎，你的家人不會怪罪我吧？”

王亞芳生出些同病相憐的神色：“沒事，沒有人會怪罪你的，我現在和你一樣，自由得很！”

王亞芳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似的臉一紅，突然收住了話頭。

郭可鳴理懈似地笑笑。

17、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王亞芳和一些病人家屬一樣在來來去去。

王亞芳為郭可鳴定飯買菜。

王亞芳拿著暖瓶去鍋爐房沖水的背影。

18、醫院部外科病房

王亞芳提著沖好水的暖走了進來，一眼瞥見了何玉玲在等她。

王亞芳把暖瓶在郭可鳴的床頭柜上放好，對何玉玲高興地：“你怎么來了？”

何玉玲嚷嚷：“我怎么來了？我怎么就不能來！”說著沖王亞芳轉身一個壞笑，“我看你照顧人挺像回事嘛。趕明兒，你干脆到醫院找個差事做得了。”

王亞芳：“你饒了我吧，我這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哎，鈴子，有事？”

何玉玲看一眼側躺在那里的郭可鳴，用手勢示意王亞芳出去，“是，有個事想和你說一下”。

兩人抬腳走出病房。

郭可嗚側轉頭，看何玉玲神秘兮兮的樣子有些費解。

19、醫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何玉玲笑著打量了王亞芳好一陣，話里有話地：“我說亞芳，在這里感覺再好，也不要樂不思蜀啊。”

王亞芳捶了一下何玉玲：“瞧你死樣，說啥呢！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說吧，什么事？”

何玉玲停止了取笑：“亞太廠設備都安裝調試好了。老板通知所有人明天上班。”

王亞芳：“我也去？”

何玉玲：“那當然，是老板特意讓我來告訴你的。”

王亞芳看一看病房內：“那這兒，……怎辦？”

20、住院部外科病房內

郭可鳴躺在那里側耳聆聽著門外的動靜。

（畫外音）何玉玲的話傳了進來：“這兒，這兒！”何玉玲有些冒火，聲音漸大，“這兒關你什么事，人家有家人，老板讓你回你就回唄。”

21、住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王亞芳趕緊用手擋著何玉玲的嘴：“你別嚷嚷，好不好？我不也是看人家郭師傅和我們一樣也是下崗的嘛。再說了，他現在也是光棍一人，床又不能下，我要一走太難為他了。”

何玉玲想起了什么似的：“哦，沒事，老板說了，讓你和他們搬家公司聯系一下，接下來該是他們的事了。”

王亞芳有些釋然：“哦，這樣好。我馬上聯系。”

22、住院部外科病房內

王亞芳送走何玉玲推門進來。

郭可鳴裝著熟睡的樣子躺在那兒沒有反映。

王亞芳在郭可鳴病床邊有些為難又有些猶豫地站著，像是一時候不知道做什么似的。

郭可鳴睜開眼有些掩飾地：“這兩天看把你累的，你該回去了，讓我弟弟請個假過來吧，再過兩天，咋說我自己也能動彈了。”

王亞芳頭一揚：“怎么，嫌我不夠格？老板讓我在這里兩天，好歹你也要讓我干完啊！”

郭可鳴一時語塞：“不，不是這個意思。”

23、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立式投幣電話裝在墻上，王亞芳走過去。

王亞芳對著話筒：“大唐搬家公司嗎？我找劉經理。”

24、大唐搬家公司劉經理辦公室

劉經理：“哎，你說……你是亞太服裝公司的吧，我跟你說啊，那個郭可鳴可是和我們簽了生死契約的，他在工作中出了任何安全事故我們不負責，當然，當然你們更不要負責，都是他自己的事，讓他自己去處理好了。”劉經理在老板椅上轉了一圈對著話筒大聲地繼續。

25、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王亞芳對著話筒氣惱地：“可是，劉經理，你要知道郭可鳴現在可是一人，躺在病床上連自理都不能，你們這樣做也太過分了！”

26、大唐搬家公司劉經理辦公室

劉經理拍著轉椅把：“什么，過分？違反《勞動法》？《勞動法》我沒學過，我只知道到我這兒來做工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劉經理說著，“啪”一下子掛斷電話。

27、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王亞芳拿著話筒直直地呆立在那兒。

王亞芳手上的話筒被對方掛斷后吱吱的響聲。

王亞芳咬著牙，痛苦、失望的表情。

28、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內

王亞芳調整了一下情緒，若無其事走進病房。

郭可鳴注視著王亞芳的表情。

王亞芳對郭可鳴笑笑寬慰他：“我剛才去問過值班醫生了，你腿上的傷會很快恢復的，你不要急。”

郭可鳴：“我不急，我是替你急。”

王亞芳裝糊涂地：“我急什么，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郭可鳴一聲長嘆：“唉，你不要騙我了，亞太公司已通知你去上班了。”

王亞芳側著頭沉默不語。

郭可鳴：“真的，你去吧，我自己會有辦法的。再說了你找個工作也不容易。”

王亞芳用手捻著自己放在一邊的包帶，不置可否。

包里BP機開始急促地響了起來。

王亞芳打開包，掏出BP機看看，起身走出病房。

29、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過道

王亞芳走出來，一抬頭看到何玉玲等在過道里。

何玉玲揚揚手迎了過來。

何玉玲：“亞芳，是我呼你的。”

王亞芳瞪了何玉玲一眼：“你干嘛，鬼鬼崇崇的。”

何玉玲：“還干嘛哩，我都是為你跑腿！老板讓我最后問你是去還是不去？”

王亞芳：“我怎么去？老板讓打電話給大唐搬家公司，人家根本就不理這個茬，說的話毒得很！”

何玉玲賭氣地：“那也用不著你這樣，我看你還是回去吧，總得該為自己想想吧。”

王亞芳朝病房內看看，一種于心不忍的樣子使他一時無法開口。

何玉玲：“老板還說了，走了很多地方，沒見過你這么傻的！說你真是咸吃羅卜淡操心。”

王亞芳有些激動地：“我咸吃羅卜淡操心？人家受傷為了誰？還不是給他搬機器給砸的。”

何玉玲看著王亞芳激動樣，搖搖頭，意味深長地：“你真是不可思議，我也不知道你這是何苦來著！”

王亞芳咬咬牙對何玉玲：“我看這事就算了，老板既然這樣，我也沒啥留戀那兒的，天底下大得很，我就不信活人嘴里會長青草。”

何玉玲嘆一口氣：“你真沒治了！好了，你多保重吧。”轉身離開。

30、街市黃昏

王亞芳尾隨著何玉玲的身影，不知不覺來到了街上。

滿街換季大甩賣的喊叫聲此起彼伏。

王亞芳走到報亭前順手買了一份晚報。

王亞芳打開晚報其中一版招聘欄細看起來。

（特寫）招家政鐘點工，

王亞芳邊看邊沉思著往前，一不注意撞到了設在路邊的彩票銷售點攤位。

王亞芳忙抬頭，對著正要發火的賣彩票的人打招呼。

彩票銷售點上掛著大幅宣傳欄。本期中獎號赫然引人注目，在本期中獎號下還煽動性上書：下期預期1000萬。

王亞芳乘著打招呼的工夫瀏覽了一番彩票銷售點的宣傳欄，有些發笑。像是為了彌補自己不小心撞了人家攤位補情似的，王亞芳掏出錢來欲買彩票。

“買5元錢體彩。”王亞芳沖著賣彩票的人想也沒想就說。

“5元錢不好買。”賣彩票的忙著，頭也不抬回道。

王亞芳有些迷糊地問：“那咋買？”

賣彩票的抬起頭，看是王亞芳，有些驚訝地：“你沒買過彩票？”

王亞芳笑笑，搖搖頭：“沒有”。

“一張彩票最多可買5組，每組2元，獎號由7個數字組成，不拆單賣，中了大獎就是500萬。懂了嗎？”賣彩票的看看亞芳買彩票是個生手，熱情地解釋道。

“那我買2組吧。”王亞芳說。

賣彩票的：“號碼呢？你是自己選還是讓我電腦代你選？”

王亞芳：“不去煩那個了，你就電腦幫我選吧。”

一張彩票從彩票機上打了出來，王亞芳看也沒看就放進包里。

王亞芳抬頭看天色已晚，趕緊往回趕。

31、醫院住院部外科病房

郭可鳴流露著悶悶不樂的情緒躺在病床上。他扭動著身子像是寂寞又像是煩躁地不時朝病房門口張望。

王亞芳推開病房門進來，沖郭可鳴一笑：“我出去遛噠了一圈，都該換季了，街上挺鬧忙的。我給了帶了一份晚報回來看看。”

王亞芳從包里抽出報紙，彩票順著報紙也滑落了出來。

郭可鳴對王亞芳有些好奇：“你也買彩票。”

王亞芳解釋道：“不是的，今天我在街上買了一份報紙看招聘廣告，諾，”王亞芳翻開報紙廣告招聘版，“就這兒，看得入了神，一不留意把人家門邊的彩票機差點給撞翻了。算是賠禮吧，我就捎帶著買了一張。聽賣彩票的人講2元錢一組，碰上了可中500萬呢！”

郭可鳴：“這可真是天大的美事，但有誰知道太陽能什么時候照到我們窮人的屋檐下。”

王亞芳：“所以人家才說買彩票是撞大運嘛。”

郭可鳴：“能撞上也不錯，趕明兒等我腿好了，我也買它幾組撞撞。”一提到腿，郭可鳴又顯得有些喪氣：“這腿真害死我了，拖累我不說還搭上一個。亞芳，你這和我萍水相逢的這樣，我這情，這輩子可是還不完了。”

王亞芳嘴一滑：“那就下輩子接著還啊！”說完臉不由得一紅。

郭可鳴沉吟片刻道：“還情也得有資本哩。等著買彩票中大獎那是說著玩的。

住院這幾天我也想了不少。以前老怕冒風險，感到給人干爽神。現在啊，我覺著給人干還是不如自己干。我想腿一好轉還是出去盤個門面開個電器行比較好，我懂電。”

王亞芳：“你這個想法好，你畢竟有一點點技術嘛，我們紡織廠擋車的就不行了。今天我在報上看了有招鐘點工的，我想捉摸著先去試試。鐘點工時間自由，也有時間相幫著照顧你。”

郭可鳴真誠而感激地：“亞芳，有好的活，你趕緊去，真的不要和我綁在一道坐吃山空的。”

王亞芳寬慰地一笑：“這個你不要再煩了，我有數的。”

32、一家政公司

王亞芳推門進去咨詢填表。

家政公司經理滿意的笑。

33、大街上

王亞芳來來去去匆忙的身影。

34、巷道里

王亞芳敲開一家被服務的人家忙碌起來。

35、住院部外科病房

郭可鳴艱難地鍛煉。

王亞芳推門進來放下東西趕緊過來扶他。

郭可鳴擺擺手：“不要。”堅強地往前挪動。王亞芳跟在旁邊。

郭可鳴忽然身子一晃，歪倒在王亞芳身上。

王亞芳緊緊抱著郭可鳴，同病房的人相幫著把郭可鳴移到病床上。

郭可鳴頭上滲出一顆顆汗珠。

王亞芳掏出紙巾為他擦拭：“你今天鍛煉得不錯，可就是還有些性急。”

郭可鳴朝著王亞芳對視：“我有數的，恢復得差不多了。醫生也說了下周我就可以出院。這一陣看把你累的，兩頭跑。我一出院你就解放了。”

王亞芳有意逗他：“出院就不要我啦？你可真是過河拆橋啊！”

郭可鳴有點急了：“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讓你多歇歇。”不知不覺中拉住王亞芳的手，悄悄咬著王亞芳耳朵：“看起來我是越來越不能離開你了。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變成一個電器行的老板娘。”

王亞芳甩開郭可鳴的手，按著郭可鳴的鼻子故意地：“你想得美！”跑開。

郭可鳴欲追站起來，緊走了幾步。

王亞芳回頭大喜：“可鳴，你好了，你好了！”

36、馬路邊光明電器商店

看得出來這是一家新開的電器商店。

郭可鳴在店里忙進忙出，打理一切。

郭可鳴的眼里對新生活充滿了向往與期待。

37、巷道里一住宅樓里

王亞芳依舊給人家擦洗著什么。

38、馬路邊光明電器商店

電器商店里略嫌有一點冷清。

一顧客從馬路對面跑過來買電器。

郭可鳴熱情迎上去。

郭可鳴給顧客遞上電器，收錢。

郭可鳴在銷貨表上記好，又拿起表看，臉上有點焦慮。

39、巷道里

雨開始下了起來，聽起來嘀嘀嗒嗒像是不小。

王亞芳從樓上人家打工出來。看一天的雨，猶豫了一下還是沖進了雨里。

40、馬路邊光明電器店

王亞芳落湯雞似的用毛巾擦著頭發。

郭可鳴責怪道；“我說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等雨小一會再出來！”

王亞芳；“我能不知道等雨小一會回來嗎！可雨一時半會停不了，等到多晚？

早也是淋雨，遲也是淋雨，我還不如早一點。”

郭可鳴：“橫豎你有理，好了不爭了，今天我也早一點關門回去了。”說著要拉門。

王亞芳攔著：“你，你不把我躲雨了？”

郭可鳴：“我敢嗎？看你這一身濕的，還不跟我回家換了。”

王亞芳：“跟你回家換？不，我回去了。”

郭可鳴：“我家不是近嘛，你非得凍感冒啊？再說了，今天我高興，這許多日子，就今天做了一筆大生意。”

郭可鳴找出雨具拉起王亞芳。

王亞芳追問：“多大？”

郭可鳴：“300元，現金交易不拖帳。”

“那祝賀你。”王亞芳順從地跟著郭可鳴。

兩人說笑著走進雨中。

41、普通居民住宅樓，郭可嗚居室外間

王亞芳套著郭可鳴的衣服，里里外外在給郭可鳴拾掇著屋子。

郭可鳴在櫥房里面邊燒飯邊朝外看。

王亞芳忙碌的影子。

郭可鳴欣賞的目光、滿足的神情。

郭可鳴在灶上炒起一個菜向外喊：“好了，亞芳，吃飯了。”

王亞芳在里屋應：“來了，看這屋糟濺的，狗窩似的。”

42、郭可鳴居室內間

郭可鳴和王亞芳在床上相互依偎著。

郭可鳴擁抱著王亞芳；“有女人真好，看，你這一來，房間也亮堂多了。”

王亞芳反問他：“人家男人都像你，不收拾屋子？”

郭可鳴給她一個親吻；“一家有一個就行了嘛。趕明兒等我們的事辦了，你就專門待在家里搞家務。”

王亞芳直搖頭：“別臭美了，看你才掙幾個錢！”

郭可鳴有些自負地：“不管掙幾個錢，老婆總是要養的。哎，你說我們什么時候去街道登記。”

王亞芳：“我可不想再去丟人顯眼了。”

郭可鳴：“那不登記了？行。不過小范圍酒總是要辦的，讓親朋來熱乎熱乎嘛。”

王亞芳：“好，說好了，小范圍的，就我家、你家。”

郭可鳴：“聽你的，你放心。”一把抱起王亞芳，“下周你就要做新娘羅。”

王亞芳捶打著郭可鳴。

兩人親密地扭成一團。

43、光明電器商店晨

郭可鳴穿戴一新，新郎哥似的唱著小曲開店門。

王亞芳也是一身新跟在身后。

跑保險的大老王走過來：“可鳴，什么喜事看把你樂的！”

郭可鳴打著招呼；“喜事，天大的喜事。”說著看了看身后的亞芳大笑。

老王不失時機地：“那就乘好來一份保險。”

“買保險？”郭可鳴收住唱，知道被老王套住了。

老王抓緊地：“對啊，來份財產保險怎么樣？看你這店，也值倆錢的，要不保出了事怪可惜的。”

郭可鳴打斷他：“你這烏鴉嘴，你就不能少說二句不吉利的？”

老王：“對啊，保險就是圖個平安，我這不是給你送吉利來了？”

郭可鳴打趣他：“王師傅，看你把什么都說得天花亂墜的，想必跑保險掙了不少吧。”

老王謙虛地：“不多不多，夠混吧。”

王亞芳上前：“王師傅，那你看，我能干嗎？”

郭可鳴要攔住王亞芳，亞芳不讓，等聽老王回話。

老王打量了一下王亞芳；“就你這樣啊，只要你男人同意讓你干，準行。跑保險這一行女人干的多哩，她們都比男的強。”

王亞芳向老王提出要求；“那你介紹我去，帶帶我。”

老王爽快地；“沒問題。”話頭一轉，“不過你得把這一份財產險保上，就算是送給老師的一份獻禮吧。”

郭可鳴剛要阻擋，王亞芳答應了下來：“行。”

郭可鳴不滿地搖搖頭、無奈地走開。

44、大街小巷

大老王繼續賣著他的保險推銷業務。

大老王身后跟著王亞芳。

王亞芳在保險戶面前學著大老王，附和著。

45、郭可鳴居室晚

王亞芳有些筋疲力盡地回到家里。

郭可鳴憐愛地責怪：“我說你還當真了，這活不是你干的，看人家跑保險的，那一個不能說會道？”

王亞芳不服氣：“你別老瞧不起我，今天我就做成了一筆。”

郭可鳴不信：“你做成了？”

王亞芳掏出保單；“說你還不信，看，單子都簽了。”

郭可鳴拿過一看，又好氣又好笑；“你媽啊！你可真行，把你媽給發展了。”

王亞芳：“今天保險會我去開了，那些個跑保險的狀元都介紹了經驗，一是說保險要從身邊做起，二是保險業務人腿要勤，要利用人家在家時間多登門。明天晚上你就不要等我吃飯了，我要乘著夜晚，多跑幾家。我就不信，我會比別人差。”

46、大街小巷燈火闌珊

王亞芳敲開一家門。

主人迎出站在門口。

王亞芳趕緊遞上保險宣傳品。

主人轉頭盯著客廳里電視里的節目，有些心不在焉。

王亞芳緊盯著說著，順勢也瞥著電視。

電視里開始了“奪標800”一彩票搖獎現場直播節目。

主人看著王亞芳，顯出不耐煩的神色。

主人直搖頭，欲關門進屋。

王亞芳還要說什么，主人防盜門“砰”一下子關死了。

王亞芳依在防盜門上，兩行清淚下流。

47、郭可鳴居室

王亞芳偎在郭可鳴懷里傷心地訴說著自己的“禮遇“。

郭可鳴安慰地摟緊亞芳。

王亞芳仰臉：“不就是那個奪標800破節目嗎！有什么好看的！“

郭可鳴：“這你就不懂了，人家買了彩票正等著對獎，你這一去，人家怕你把財氣給沖跑了。”

王亞芳：“這些人真是想發財想瘋了。”

郭可嗚拍拍懷里的亞芳：“這也難說啊，那大獎他不中你不中可總得有人中啊，要不人家還買彩票做啥？”

王亞芳：“買玩Ⅱ阿，都成天想中獎還不瘋了！”

郭可鳴：“你啊，真是傻傻的。哎，不過，彩票我們也可以買啊，你不是買過嗎？”

王亞芳：“我不買，要買你買。”

郭可鳴：“我買就我買，但是號碼你定，我要托你的傻福。”

王亞芳：“我定號碼？你煩不煩，我困了。”

郭可鳴不依：“你說啊！”

王亞芳迷糊道：“要不，就把我倆的生日號組合一下？”

郭可鳴樂滋滋地遐想：“好，趕明兒我就去買，也中它個500萬，告別貧困奔富裕羅。”

48、大街彩票銷售點

郭可鳴興高采烈地遞上自己寫好買彩號的單子。

售票員對著號打上出票。

郭可鳴鄭重地把彩票壓到票夾里。

49、光明電器商店

柜臺上散落地放著幾張報紙，彩票版赫然入目。

郭可鳴從票夾里掏出彩票就著報紙對彩號。

郭可鳴嘴里念念有詞。

對了一陣，郭可鳴失望地一人笑笑，推開報紙。

郭可鳴整理起貨架。

50、居民新村

王亞芳和幾個保險員在設攤宣傳推銷保險。

宣傳橫幅——“你參加保險，我保你平安”廣告語不時被過往的人念出。

三三兩兩人群相繼來到攤前又離開。

保險員小李長嘆一氣：“唉，總是看的人多簽的人沒！真晦氣。”

邊上的保險員王棟索性掏出報紙，邊翻邊說，“跑保險這碗飯難吃啊。看看，看看！”指著報紙，“人家買彩票還有盼頭，說中獎，大運來了，山都擋不住，那象我們守一個空攤，陪一個笑臉，到頭來一場空！”

王亞芳轉過身來，看一眼報紙，“我說王棟，你給人說點好聽的行不？不要盡說些沒勁的！”

王棟盯一眼王亞芳：“我倒是想啊，可成嗎？成天拉不到一人！”

王亞芳無奈地笑笑，想想也是，不再言語。

51、郭可鳴居室

飯碗擱在一邊，報紙攤了一桌。

郭可鳴又在就著報紙對彩號。

王亞芳從里屋出來：“還看啊，飯都涼了。就那幾個號碼，還能看出獎來！”

郭可鳴把攤在桌上的報紙一揚；“你還別說，最近我們選的號碼還真小獎不斷。”

王亞芳：“多少？”

郭可鳴：“你看，這次又中了5元。”

王亞芳沖郭可鳴譏笑道：“又中了5元，你花了多少錢？”

郭可鳴：“10元”。

王亞芳破解道：“這不就結了，10元錢出去，5元錢回來，虧5元，還窮高興！我看啊，你每次也不要5組全買，就我們定的生日組合每次買一組就行了，2元錢中不中無所謂。”

郭可鳴站起揮揮拳：“也好，就買這一組合號，每次都買，堅持就是勝利。”

王亞芳調笑他：“那我就等著啦？”

郭可鳴：“等著吧，牛奶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

52、光明電器商店

郭可鳴忙著生意。

馬路對面彩票點，賣彩票的向這邊喊：“老郭，今天晚上又要開獎了，你不買啊？要買快點，就要到時間了。”

郭可鳴向顧客打個招呼，連忙奔向馬路對面彩票銷售點，郭可鳴邊走邊說：“唉啊，這一次我差點給忘了，小劉啊，你也是的，就不能早點叫我！”

小劉接過郭可鳴的錢：“你別羅嗦了，報號！”

郭可鳴不假思索地：“還要我報？都快成了我家電話號碼了。老規矩，老號碼一組2元。”

小劉：“好來。”在彩票機上打上號出票：“你這是最后一張，剛好賣彩截止的時間也到了，我該收機了，祝你好運。”

郭可鳴接過票對對號收起：“謝你了。”走回店里。

53、郭可鳴居室晚

郭可鳴一人守在電視機前看電視。

門響。王亞芳開門進來。

王亞芳看著桌上一桌子飯菜朝看電視的郭可鳴：“到客人了？搞這么多菜！”

郭可鳴抬起頭接下王亞芳的包：“你就是客人！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王亞芳猛地記起什么似的，一笑不語。

郭可鳴：“今兒個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紀念日！還不要慶祝！”

王亞芳故意嗔怪：“就你知道！都老夫老妻的了，瞎浪費！”

郭可鳴瞄一眼電視煞有介事地：“我不跟你爭了，<奪標800》就要開始了，我要去領大獎！”

王亞芳跑廚房拿出碗筷：“瘋子！先吃飯，吃完飯再看不遲。”

郭可鳴：“你也不要先吃，看這兒開始了，第一個數字出來了。哇，這個開頭號和我們選的一樣的。”

王亞芳受郭可鳴鼓舞，也坐到了電視機前。

郭可鳴摟住王亞芳一道看：“這次要真中了大獎，我們可是雙喜雙慶！”

王亞芳伸出手摸摸郭可鳴的腦袋笑話他：“你沒病吧？”

郭可鳴盯著電視猛一拍王亞芳一昨呼：“又出了一個相同的號！第二個號碼我們也選對了。”

王亞芳害怕郭可鳴接下來再拍她。她掙脫開郭可鳴的懷抱，把桌上菜端起來：“你先看吧，我把菜給熱上，都涼了！”

王亞芳走進廚房開始熱菜。

忽然客廳里郭可嗚跳了起來：“我們中了，中了！”

王亞芳有點疑惑地從廚房探出頭看郭可鳴：“你發什么神經？”

“不，我們中了！”郭可鳴沖進廚房一把把王亞芳抱到電視機前。

電視機里公證員正念著公證的中獎號。

王亞芳猛的咬一下郭可鳴。

郭可鳴大叫：“唉啊，疼死我了，你干什么！”

王亞芳從郭可鳴懷里脫出來。兩人不約而同地一擊掌：“我們中了！中了！”

54、

（畫外音）郭可鳴：“中大獎了，多好的事！都說幸福不會從天降，可我們這獎中的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啊！

一時間我們簡直就被這幸福沖昏了頭腦，就連親情甚至連同和亞芳患難時建立起來的愛情都一下子變得失了平衡

55、市區一豪華飯店莊

飯莊大廳里一字排開幾十桌，喜氣洋洋。

郭可鳴和王亞芳站在飯廳前把嘉賓迎進。

郭可鳴對來賓：“今天我非常高興，在我中獎之時能請來各位親朋好友捧場……

王亞芳站在郭可鳴邊上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意。

郭可鳴和王亞芳就近入主席。

大家相繼過來給郭可鳴和王亞芳敬酒。

“老郭，你這可是前世祖上燒了高香啊，可喜可喜”

“可鳴，千年等一回，就讓你給碰上了，祝賀祝賀！干！”

“大兄弟，你這財發的，啊，那叫爽！咱下崗的弟兄今后就全靠你了，到時候，你可別往后縮啊！哈哈。”

一發人離開，一發人又過來。

賣彩票的小劉看上去酒是喝多了，借著酒勁，他對著郭可鳴又是拍肩又是舉杯大聲嚷嚷：“我說老郭，真有你的，在我彩票點上撥了頭籌，你說該怎么謝我啊？”

郭可鳴拉開小劉搭在肩上的手，財大氣粗地：“你說！”

小劉：“哇，到底是大老板了，說話就是硬氣。那好，你就出倆小錢給我搞個像樣的彩票亭吧，也免得我成天風吹雨打的！”

郭可鳴：“行！”

小劉一轉身，郭可鳴的同學一幫過來。

一同學過來拉郭可鳴：“過去過去，到我們那兒，讓我們好好長長眼，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

郭可鳴被同學拉走。

王亞芳看著郭可鳴喝多了踉踉蹌蹌的樣子，眉頭有些打皺。

邊桌上王亞芳的媽媽跑過來，環視飯廳里鬧糟糟的場面把王亞芳一拉：“亞芳，你過來，媽跟你說個事。”

王亞芳跟著她媽來到飯廳一角。

王媽指指飯廳內：“你看看，這鬧的，等著吧，煩心的事在后頭哩。”

王亞芳不解地：“媽，怎么了？”

王媽快語地：“不怎么了，你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碰巧撞上天上掉餡餅，我可跟你說了，中大獎的錢你得好好管著，不要讓小郭胡來。”

王亞芳：“我也正巧想這事哩，你放心吧。”

56、郭可鳴居室

照例是音樂飄飄，過客盈門。

郭可鳴哼著小曲，里里外外迎來送往，樂此不疲的樣子。

王亞芳有些煩躁地從里屋出來，關掉音樂。

郭可鳴正送走一批客人，轉身回頭：“你干嘛，音樂聽聽嘛，喜氣。”

王亞芳沖他沒好氣地：“我嫌煩。來來往往的沒個斷。”

郭可鳴笑笑：“你真是沒福的命！煩什么，人家這是給咱們道喜，又不是來打劫。”

王亞芳對郭可鳴嚴肅地：“就你這樣，真要有人來打劫，你躲都躲不掉。”

郭可鳴坐下，翹起二郎腿邊看報邊說：“你不要說得這么玄乎，好不好。”

王亞芳有些生氣地：“我不說，不說，你都不知道姓什么了！”

郭可鳴甩下一沓報：“我說，你這是怎么了？存心跟我斗氣！”起身拉門一甩手“砰”，走了出去。

王亞芳對著關上的門站在那發楞。

57、大街上 光明電器商店

郭可鳴來到門前，用腳踢踢門，像是試試卷閘門是不是結實。

郭可鳴掏出一把鑰匙，擦擦鎖孔上的灰，開門。

郭可鳴站在店里看看，一副什么都賴得動手的樣子。

一幫郭可鳴以前的工友跑過來。

工友甲：“喲，還惦記著解放前的日子啊！”

工友乙奪下郭可鳴手上的東西一甩：“你得了吧，別在我們面前裝小媳婦了。”

郭可鳴張張嘴想說什么。

工友丙上來拉他：“走吧，人生得意須盡歡，請客，請客。”

郭可鳴順從地鎖上店門，跟著這群咋乎咋乎的工友而去。

58、郭可鳴居室

屋里的燈亮著，墻上的鐘已敲了12點。

王亞芳一人有些孤獨地坐在沙發上，她在等郭可鳴回來。

門響。郭可鳴帶著酒意進屋。

郭可鳴：“你沒睡？”

王亞芳：“我睡不著。”

郭可鳴坐下：“我說你想開些好不好，就這幾百萬，還不得讓我們瀟灑一輩子？”

王亞芳：“用錢可沒有多的時候，人啊，倒常容易發昏。”

郭可鳴：“你說我發昏？”

王亞芳沒好氣地：“不說你還說誰！”

郭可鳴回敬道：“你不發昏，可你要我像你那樣，我做不到。”

王亞芳攤牌似地：“做不到，那這錢你就別管了。”

郭可鳴一瞪眼：“我不管你管，你想管制我？那不行！”

王亞芳一狠心：“那好，那咱們把這錢一人一半，你管你的，我管我的。”

郭可鳴一震：“你想跟我分家？”

王亞芳：“不是分家，你這樣下去我受不了！咱可說清了，錢是大家的，像你這樣今天他三萬明天你五萬，八竿子打不著的親友都靠上來，那有個盡頭。”

郭可鳴；“你家就沒有窮親友，我不是也給了。”

王亞芳：“給我家的，我認了，算我的，剩下的你得劃給我，要不咱們做個財產公證。”

郭可鳴跳了起來：“王亞芳，你搞搞清爽，彩票那可是我買的，錢我領回來了，也在我帳上，你憑什么要和我做財產公證，你要真想分家，沒門！”

王亞芳盯著郭可鳴的臉看了半天：“郭可鳴，你變了，我看你，都是錢給燒的！”

59、疊影：

街頭。王亞芳彳亍獨行的腳步。

酒店。郭可鳴和一群人猜拳行令。

居室。王亞芳指著郭可鳴鼻子責問他。

光明電器店。郭可鳴摘下店牌。

湖邊黃昏。王亞芳苦惱人的臉。

60、郭可嗚居室

王亞芳開門進屋。

郭可鳴不管不顧，自在地看電視。

王亞芳壓抑地：“可鳴，我說的財產公證事你想好了嗎。”

郭可鳴有些絕情地：“我能想什么！你要想過日子，我讓你不愁吃不愁穿，其它，你就歇著吧！”

王亞芳沖過來放聲地：“郭可鳴，你也欺人太盛了。不行，今天你就得把存單拿出來分了。”

郭可鳴隨手把王亞芳一推：“要存單，美得你。”

王亞芳被郭可鳴推倒在地大哭起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這日子跟你算過到頭了。”

郭可鳴一甩門：“隨你！”

61、城市一隅好心情茶莊

王亞芳在向幾個老工友傾訴著。

秦珍自言自語：“我只以為窮人日子難過，還沒想到你這一夜暴富也犯愁。”

何玉玲憤憤不平地：“這沒良心的，我們亞芳那么難的日子照顧他和他好，讓他把日子過起來，沒逞想他竟會這樣。唉，這人啊，還真是人一闊臉就變。”

嚴蘭云不解地：“大鳴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他以前那老婆兇的，我們老是舍不得他，敢情他現在一有錢也學壞了。”

何玉玲一拍王亞芳：“不行，亞芳，這事不能跟他含糊，半路夫妻，他不對人負責，咱自己還要對自己負責不是？”

秦珍：“對啊，要由得這些臭男人，有錢就胡吃海花，上歌舞廳泡妞，那會把老婆放在眼里。

王亞芳不語，把目光求救似地投向嚴蘭云。

嚴蘭云沉思片刻；“看來郭大鳴也真是變了，他就是犯賤，非還得要他以前的女人治他。好了，他現在既然這樣不仁不義，那咱也不稀罕跟他過，就和他法庭上分。亞芳，挺起身，沒啥怕的，好在還有法律。我就不信，法律治不了他。”

62、律師事務所

律師在做著郭可嗚的調解工作。

律師對郭可鳴搖搖頭：“看你們以前雖是半路夫妻合起來，但兩人感情還可以嘛，怎么一有了錢反而不好了？搞不懂你們。”

郭可鳴急急地：“不是我，是她！看不得錢在我這里，還要硬逼我去和她做財產公證。”

律師：“對財產做個公證有什么不好？”

郭可鳴：“不是，我和她本來就是一家了嘛，一家人說兩家話，就不怕人笑！”

律師開導地：“你不知道吧，你和王亞芳雖然按風俗成了親重新組合了家庭，但當時未領結婚證按法說還就不是一家，屬非法同居。”

郭可鳴咋舌：“……那這錢就更不能給她了！”

律師：“也不是，從你們的實際情況看，王亞芳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你彩票獎的一半本來就該屬于她的。”

郭可鳴堅決地：“我不同意！”

律師站起：“那就等法院判吧。”

63、法院民事審判庭

莊嚴的大廳。

王亞芳親友和郭可鳴親友各坐一邊。

審判員休庭后相繼回到各自原先的座位。

審判員宣讀判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未辦理結婚登記而以夫妻名義同居生活案件若干意見>第七款、第十款之規定，依法作出判決如下……”

64、法院審判大廳外路口

（回閃）綠燈亮了起來，車流在緩緩通行。

郭可鳴顯然還陷在回憶中，駕的車還停在那里沒動。

郭可鳴車后面的駕駛員著急，拼命響喇叭催行。

郭可鳴身邊一個很俗氣的少婦對郭可鳴耍態度：“你發什么呆！到底走不走？！”

郭可鳴轉臉看一眼這充滿珠光寶氣的少婦，開動車。

（幻影）郭可鳴咬著王亞芳的耳朵：……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變成電器行的老板娘。

郭可鳴的車在一棟標有“可鳴電器有限公司”的樓前停下。

郭可鳴上樓。

（畫外音）郭可鳴：“一切像是做夢，如果有可能，我愿從頭再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音樂響起。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