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辛基緊張迎接“特普會”

●本報駐美國、德國、芬蘭特約記者 溫燕 丁玎 青木 張友 ●柳玉鵬

“我們會談論很多事情：烏克蘭、敘利亞、中東、核擴散……但愿我們將與俄羅斯、中國和其他國家擁有非常良好的關系。”美國總統特朗普對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在赫爾辛基的正式會晤是認真的。不出意外的話，當地時間今天中午1時許，“通俄門”陰影下的“特普會”將如期舉行，地點是芬蘭總統官邸。60多個國家的近1500名記者在這里盯著“兩位強勢思維的領導人會晤”，但美國國內對“俄干涉美大選”的調查窮追不舍、北約盟友對“特普會”的擔心也讓中立的芬蘭似乎成了“冷戰前沿”。根據峰會日程安排，“特普會”可能持續3小時，特朗普和普京如何討價還價？《美國觀察》雜志評論員認為，特朗普清楚會晤的底線，即避免一場美俄全面危機。會晤還沒有開始，普京似乎就已勝了一局——“特普會將提高普京支持率”之類的說法已經出現，但國際社會真正關心的是，一次“特普會”能否讓搖搖欲墜的美俄關系真正“重啟”。

特朗普不理會國內雜音

連日來，寧靜的赫爾辛基因為“特普會”的到來而有所改變：國家安保大幅度升級，甚至地上的井蓋都被焊住。街頭警察明顯增多，一些官員被迫推遲休假，大量志愿者也開始活躍起來。6月底“特普會”時間剛一敲定，就有媒體羅列說，芬蘭已多次主持過蘇聯/俄羅斯和美國元首之間的會晤。如1990年蘇聯解體前夕，美國總統喬治·布什與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在芬蘭進行了最后一次會晤。芬蘭是中立的，既不是北約成員，也不是俄羅斯的盟友。《赫爾辛基日報》周日以公開信的形式表達芬蘭中立立場：“如果沒有歐洲人的參與，歐洲問題就無法解決，而美俄關系惡化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這就是為什么‘特普赫爾辛基峰會盡管面臨各種困難，但仍然非常重要的原因。”

但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卻這樣描述特朗普與普京之間這場“如同虛幻小說般的首次峰會”：“他們將在似乎中立的地盤——芬蘭總統官邸——坐下來會談，然而這里曾是俄帝國的一部分，赫爾辛基顯然處于莫斯科的陰影之下，這座相對不起眼的政府建筑就坐落于高聳的東正教堂烏斯佩斯基大教堂下方。”峰會前，美國國內還在人為制造陰影，美司法部上周五宣布起訴俄12名軍官陰謀干涉美大選。“今日俄羅斯”電視臺15日報道稱，美參眾兩院民主黨領袖都要求取消“特普會”，認為特朗普與普京進行友好握手將是對美國民主的一種嘲弄。

特朗普顯然對這些試圖干擾他與普京直接對話的舉措不屑一顧，堅信這是一場遲來的會晤。法新社15日報道稱，“特普會”標志著這位紐約地產大亨數十年來與莫斯科建立最高層關系的努力達到“頂點”。“有人問我‘你和普京是敵還是友？，我說現在就定義敵友還太早了，現在我會說，我們是對手。”特朗普表示。此前，特朗普與普京已見過兩次：2017年7月在漢堡舉行的G20峰會以及11月在峴港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期間。此外，兩人還多次通過電話。

俄《消息報》15日發表題為“美對俄新指控是冷戰延續”的報道稱，針對美對俄干預大選的新指控，俄議員普什科夫表示，特朗普的反對者在“特普會”前的這一指控目的很明顯，就是想破壞峰會氣氛，讓特朗普陷入困境。還有俄學者表示：“美國鷹派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俄美兩國發展積極關系，他們也不希望俄美對國際政治中的關鍵問題達成一致。”

美輿論擔心俄信心爆棚

“特普會”儼然成為新加坡“金特會”的“續集”。瑞士《新蘇黎世報》15日載文說：“俄羅斯期待特朗普的‘新加坡時刻重現，盡管期望值并不高，但普京總統還是相對冷靜地與他不可預測的對手特朗普會面。”文章回顧說，2009年，美國總統奧巴馬首次對俄羅斯進行訪問，宣布“重啟”兩國關系，但9年來兩國關系并沒有太多改變，仍有很多“壓載物”，涉及克里米亞問題、敘利亞問題、裁軍條約和有關“俄干涉美大選”指控等。

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15日發文稱，特朗普有可能與普京談及核軍備競賽問題，將就美俄《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有效期延長5年的問題進行討論。該條約2011年2月生效，原定有效期10年。對此，赫爾辛基大學Aleksanteri研究院院長馬庫·坎加斯普羅表示：“峰會對全世界都有積極意義，兩個核大國之間的關系已非常糟糕，如果繼續朝這個方向發展將很危險。因此，美俄急需開展對話。”

“特朗普想在赫爾辛基得到什么，而普京又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14日刊文稱，普京懷著讓俄羅斯找回帝國榮耀的野心，而作為一位具有破壞性的“美國總司令”，特朗普渴望對現有全球秩序重新洗牌并信心滿懷，想憑借其一己之力將敵人轉變為朋友。但特朗普的批評者總是擔心他沉溺于贏得普京的好感，以至于對美國的利益無暇他顧，忽視了歷屆美國總統和兩黨達成的共識——俄是對美國及其盟友與日俱增的威脅。

在一些美國輿論看來，“特普會”讓美國吃了大虧。美國ABC新聞援引政治分析人士的話說：特朗普與普京的密切關系會進一步侵蝕美與西方盟國的關系，甚至摧毀二戰后美國幫助西方建立的秩序，讓俄羅斯的野心蔓延全世界，特別大膽、暢通無阻地干涉美國大選。甚至有小布什政府和奧巴馬政府時期的前任官員嘲諷說：“普京就是對手！我要對特朗普說：別天真了，你知道在和誰打交道嗎？”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15日刊文稱，普京是在“一個象征性的高度”上見特朗普，在成功舉辦世界杯一天后，俄羅斯人激發出強烈的愛國主義情緒，普京這次與輕率魯莽和喜歡即興發揮的特朗普舉行一對一會談，等于得到又一次表現其堅定、從容的機會。美國《紐約客》雜志則刊文稱，自從當選總統以來，特朗普總是擺出“達成交易者”的形象，只是他達成的交易幾乎都沒有任何實質性內容，甚至讓美國付出沉重代價。對俄羅斯來說，這將意味著他們已贏得這場戰爭。

俄羅斯社會輿論基金會最新民調結果顯示，57%的俄羅斯受訪者樂觀地認為普京與特朗普能在16日的會晤中找到共同語言，但還是有49%的認為，“特普會”后俄美關系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歐洲警惕特朗普“單邊交易”

“這次峰會對我們來說有多危險？”“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有一個共同點：他們想要削弱歐洲。”“特朗普和普京是兩個民粹主義者，要警惕戰后秩序被扭轉。”“必須擔心特朗普以犧牲歐盟為代價做出承諾。”歐洲媒體對“特普會”的議論不乏聳動觀點。在上周四舉行的臨時新聞發布會上，特朗普并未排除停止北約在波羅的海軍演或承認克里米亞為俄一部分的可能性。他還表示：“人們喜歡說，‘哦，克里米亞……但我對克里米亞問題不高興，那是奧巴馬任內而非特朗普任內的事。”

“美俄會晤前，柏林神經繃緊。”“德國之聲”15日稱，德國在三個問題上密切關注美俄領導人的表態：美國總統是否不同北約伙伴商議就向普京做出什么許諾；在克里米亞問題上向俄羅斯做出讓步，這可以理解成是對德國乃至歐洲的背叛；如果談及“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美國是否依舊不想讓俄羅斯把更多的天然氣賣給德國。

德國外交部長馬斯在接受《星期日圖片報》采訪時警告“特普會”不要搞“單邊交易”說，“如果你冒犯了你的伙伴，你最終可能成為失敗者”，而以犧牲自己的盟友為代價的協議“最終會損害美國”。英國民意研究機構YouGov的調查顯示：2/3的德國人認為特朗普比普京更危險。

歐洲人擔心的是，作為抗衡俄的最主要力量，特朗普治下的美國政府卻在威脅放棄跨大西洋同盟。曾任希拉里競選總統外交政策顧問的德國馬歇爾基金會高級研究員勞拉·羅森博格形容“特普會”是“在糟蹋盟友——從德國總理到英國首相——的一周后，特朗普與作為敵人的普京開始的另一段‘愛戀”，這讓人聽起來更加刺耳。

與芬蘭鄰近的波羅的海國家很在意“特普會”的進展，如果重啟美俄關系，這幾個北約應對俄羅斯的“前線國家”會很尷尬。據報道，愛沙尼亞防務與安全國際研究中心的學者認為，“過去主要是普京給他們帶來不確定性，但現在這些不確定因素明顯來自特朗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