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世界》：漫改真人電影的工業化探索

紀文彬

6月29日，由韓延執導、李易峰主演的《動物世界》上映。本片根據日本漫畫家福本伸行作品《賭博默示錄》改編，講述了鄭開司為償還借款，登上“命運號”游輪，參與驚心動魄的生死游戲，并成功生存下來的故事。從《滾蛋吧！腫瘤君》到《動物世界》，導演韓延兩次將漫畫作品以真人形式搬上大銀幕，均收獲不俗的票房口碑成績。截至7月5日，《動物世界》累計票房3.7億元，豆瓣評分7.4。談及改編此部漫畫的原因，韓延表示，“選擇改編《賭博默示錄》完全發自內心，同當時拍《滾蛋吧！腫瘤君》一樣，不拍就難受，”“我認為我有更多發揮空間，能比日本版電影拍得更好。”

想拍好看的電影

《動物世界》作為一部改編自日本漫畫的影片，韓延與日方商洽購買原作改編權的過程并不順利，“福本伸行比較謹慎，不太想把作品授權影視改編，我一開始是被回絕了。”“但在半年后，我給作者寫了一封闡述改編理念、誠懇的信，才看到希望。”

福本伸行看過影片改編理念和劇本之后，對韓延所寫的人物形象、小丑角色、情感線、拍攝方案等表示認可并給予授權。為保證漫改電影作品對原著的高還原度，韓延對這部漫畫傾注了“真愛”。 “本片主人公承載著我一直想要表達的命題——在人們追求成功的過程中，性格慢慢發生轉變，甚至放棄原先堅持的準則，”“鄭開司在極端游戲環境下，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都是憑著動物本能做決定，在這個人性實驗場，觀眾可以看到不同人的不同選擇。”創作者對這部漫畫的理解和用心程度，讓改編過程不會機械化。

雖然《動物世界》是部歷時494天，超過3000人參與制作，155天拍攝的視效大片，但韓延表示，影片是按照劇情片模式創作的，“沒有考慮過商業片，只想拍好看的電影。比如鄭開司在決定把房子賣掉之前，我選擇背推鏡頭表現，如果是商業片手法，會拍臉部掙扎、思考表情，讓觀眾看清楚，不用猜測導演的用意。我認為后背鏡頭足夠有感染力。”

本土化改造

當下影院主要觀影群體80、90、00后，是伴隨動漫長大的一代。據此，漫改真人電影理應有市場需求，但事實上受歡迎的此類作品極少，大多口碑、票房雙雙撲街，其難點在于二次元漫畫的夸張動作很難在三次元表演中得體自如地呈現，打破次元壁經常淪為空談。導演韓延兩度挑戰漫改真人電影，談及創作心得，他表示，《動物世界》不同于《滾蛋吧！腫瘤君》貼近現實生活的自我情緒表達，而是重新架構了一個離現實很遙遠的世界觀。“全新世界觀在二次元中表達流暢，但搬到銀幕上就要考慮觀眾的接受度，因此電影版格外注重人物落地，以便讓普通觀眾更容易情感代入。”而人物落地的關鍵無疑是漫畫的本土化改造。因此《動物世界》在保留原著主要故事線和人物線的前提下，按照導演個人風格，加入了全新的角色和情節，例如片中與鄭開司青梅竹馬的劉青以及主人公的部分幻想內容。

韓延舉例，“鄭開司內心的另一面角色——小丑，在原著中是上帝視角并以加諸其身的很多二次元腦洞的內容來表達主人公的處境、心理狀態、人物性格，而本片則是選擇第一視角，”“為使第一視角的腦洞部分合理，在主人公童年加入悲慘經歷，由心理陰影引發主人公與小丑兩種性格對抗，直至認同小丑這一潛在身份。”在漫畫重要組成部分——腦洞改編上，韓延表示也做了一定刪減。“曾嘗試在不影響故事主線的情況下，將片中腦洞全部刪掉，但為使故事不過于沉悶，最后還是保留了一部分腦洞。”

除了內容上的本土化改造，影片中主人公工作、生活場景的美術質感也做了特別處理。例如整部影片采用古老的、產自德國的變形框架目純手工鏡頭進行拍攝，其拍攝效果無論是景深還是鏡頭畸變，表現出來的質感與人眼看到的世界很像，但還有抽離感。“這種做法可以讓觀眾從故事中的現實世界進入登船后動物世界之間的轉換沒有違和感、撕裂感。”

工業化“細”重于“新”

《動物世界》上映前夕，片方發布了三款制作特輯，講述了影片拍攝過程中韓延與制作團隊溝通所采取的一系列非典型方式。例如用手機和樂高玩具車拍攝測試鏡頭，花費2000元找一群武行演員拍攝演示視頻為特效團隊講解構思設想等。韓延介紹，采用這種方法能夠讓拍攝團隊進行技術預覽，減少溝通成本，在實際拍攝前找到實現導演設想效果的方法。

雖然《動物世界》應用的是先進的工業化制作技術，例如動態捕捉、CG生物特效等，但韓延認為電影工業化并不一定要“新”，而是更應側重于“細”。他表示，雖然一提起工業化，公眾更多地會聯想到好萊塢視效大片，“但工業化實際是所有細節都能達到標準，不犯錯誤”，例如攝影助理對于焦點以及演員走位標記每次做到精準，錄音師攀5.1聲道不會出錯……韓延進一步解釋道：“整體創作過程采取前置方式，在開拍前與演員溝通所有分鏡，并將此部分內容演練，確保現場不出意外按照分鏡計劃拍攝……這些細致的流程才真正體現一部影片的工業化生產水準。”

韓延認為，國產影片整體的工業化發展程度已達到好萊塢的普遍水平，“不再是想象中的初級階段。雖然相較好萊塢頂尖工業化水平仍有一定差距，但國內每個比較標準的工業化劇組解散后，所有適應了工業化制作流程的專業人員又會分散到其他劇組，工作經驗就會迅速擴散到各地。”韓延告訴《綜藝報》，反而是好萊塢團隊對中國電影不了解，與我們交流的內容僅停留在基礎層面，“他們認為中國電影人不懂工業化。”

對話導演韓延： 未來想打造“電影宇宙”

《綜藝報》：影片明顯留了“尾巴”，是有續集拍攝計劃嗎？

韓延：續集劇本正在籌備中，同樣也會把原著中不適合中國國情的部分做些改動，但原著里特別精彩又能在中國表現的內容都會保留。

《綜藝報》：未來是否有打造“電影宇宙”的計劃？

韓延：確實有打造“電影宇宙”（編者注：電影宇宙是一種共享世界觀的電影概念，其不僅僅指系列電影，而是可以包含多個系列的電影。）的想法，想把小丑單拎出來拍部影片。因為小丑部分是我原創的內容，與原著無關。在拍攝本片時，小丑部分拍攝了很多精彩內容，但為了敘事流暢，放棄了一些。

《綜藝報》：從《滾蛋吧！腫瘤君》到《動物世界》，票房口碑俱佳，你個人更在網絡上喜獲“流量導演”稱號。作為一位青年導演，未來是否有扶持年輕導演的計劃？

韓延：剛畢業時，接觸不到行業內的核心資源，沒有機會拍攝自己喜歡的內容。在寧浩導演拍攝《瘋狂的石頭》取得成功之前，我從未想過青年導演有機會拍攝商業片，此事對我觸動頗大。雖然我現在拍攝商業片取得一定成績，但我還是新人心態，我認為我還沒有被扶持夠（笑），還不具備扶持別人的能力和意愿。等我實力達到，我會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