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時代，迷人的鐵路攝影

王天成

01 蒙古國烏蘭巴托市，蒙古縱貫鐵路在Honhor站附近劃出了優美的曲線。此種鐵路形狀名為“展線”，為了降低鐵路坡度，將鐵路翻山段設計為迂回狀，在展線區段往往意味著巨大的落差和壯美的風光。

說到鐵路攝影，部分朋友可能都會感到陌生。這是一個被鐵路愛好者們推崇的拍攝題材，其特征為拍攝內容全部圍繞鐵路展開。鐵路作為一個拍攝者熱愛的中心和詮釋的對象，也在多個維度被我們探索和發掘著。

充滿情懷的鐵路攝影

鐵路攝影大致可以分為兩個主要的方向：鐵路風光攝影和鐵路人文攝影。前者結合風光攝影及戶外運動，以險峻的河川為依托，展示鐵路的壯麗和工程的偉大;后者結合人文攝影和文化研究，通過歷史追溯，文化研究，用田野調查等方式探尋鐵路與人的關系。

鐵路風光攝影對于鐵路的探索止步于壯美的風景，內容偏執于稀少的車型。這些本是珍貴的內容，但同質化的拍攝方式不免稀釋了其內在價值，未能從內容上對鐵路這一復雜的事物本身做出更進一步探索。因鐵路風光攝影太過于專業化，對于不那么了解鐵路的大眾來說，準入門檻過高，故鐵路風光攝影始終都是存在于“小圈子”中的文化現象。

相比之下，鐵路人文攝影則提供了更加多元化的視角去呈現和探索鐵路與人之間的關系，其內容更易被接受，形式更加靈活，從而擁有了更高的社會認可度。從中國的先驅攝影師王福春到新銳攝影師錢海峰、王嵬，我們可以發現他們每個人的作品都別具一格，卻有著相似的思想內核：對于鐵路本身的關注，和對于它與人本身之間產生聯系過程的癡迷。

有趣的是，無論是鐵路風光攝影還是鐵路人文攝影，其作品內涵中的懷舊情愫都貫穿始終。作為攝影興趣點來說，高鐵動車等新車型受到一些攝影人的關注，而蒸汽機車、單線鐵路、歷史建筑、非空調列車則是被拍攝的重點。或許，我們所熱愛的并不只是鐵路本身，而是和它產生關聯的一系列回憶和體驗。因此，無論進行哪方面的鐵路拍攝，把情緒和情感融入照片也許才是最重要的。

器材和裝備，一個都不能少

由于鐵路攝影涵蓋范圍較廣且拍攝過程中體能消耗較大，因此權衡設備的性能和便攜性十分重要。通常我會攜帶一部尼康D810相機，它具有較高的寬容度以應付各種大光比環境，同時高感光度、反應速度、耐候性等性能也可滿足特殊光線和極端環境（正負30攝氏度之間）下的拍攝需求。我使用尼康AF-S尼克爾28-300mm F3.5-5.6G ED VR鏡頭掛機，用于大部分場景，部分短途行程僅攜帶一機一鏡。這種大變焦比鏡頭有利于快速反應，但也在畫質方面做出了適當讓步。除此，尼康AF-S尼克爾14-24mm F2.8G ED超廣角鏡頭用于車廂、車庫、駕駛室內等狹小空間或星空、星軌結合鐵路的拍攝;適馬35mm F1.4 DG HSM Art用于暗光場景和拍攝人物及車輛特寫。如果條件允許，我會攜帶一部大疆Mavic用于航拍。輔助器材方面，三腳架可用于曝光合成，快門線也可選用，足夠的電池可以避免野外無電可充的情況。

02 2016年2月，黑龍江省大興安嶺地區，林碧鐵路的終點站碧水站，扳道員操縱手動道岔協助機車轉線。目前該車站已經處于半廢棄狀態，已經無列車運營。

03 2016年1月，小火車接近臺灣省平溪線大華站

鐵路攝影往往意味著大量的戶外運動，因此相關的運動裝備也是必不可少的。高質量的運動鞋、速干衣褲、登山杖、補充能量的巧克力和牛肉干、1～2升飲用水是基本配置。在不同的季節也有特殊注意事項：夏季往往炎熱且蚊蟲肆虐，需準備防曬霜和驅蚊液等;前往野外（特別是林區）應當穿長褲;冬季低溫長時間的蹲守會導致熱量散失，因此寧可多穿不能少穿。

鐵路攝影具有相當的風險，應當格外注意安全，遵守法律法規。北京桃花盛開季節，曾經出現過游客越過護網侵入鐵路線內影響列車運行的情況，此種行為已經構成違法。無論何時，都不可在營運中的線路上行走，更不可擅自進入護網封閉的區段。進入鐵路單位前，應當事先征得同意。

04 2013年1月，遼寧錦州市八角臺電廠，建設型機車停放在機務段內。目前該電廠已停止運營，火車也早已廢棄。

拍攝經驗分享

正所謂“四時之景異也”，即使是同一位置，在不同的季節，甚至一天中不同的時間，拍攝出的效果都是不同的。到底什么時間去拍攝最合適？可以借助Google Earth來確定，這種軟件對于鐵路攝影來說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Google Earth具有海拔顯示、地形模擬、日照模擬等功能，可以根據鐵路的走向預估出某一角度的特點，在腦海中作出大致的判斷。此外，鐵路攝影愛好者經常會估算列車通過某地的時間，針對某一特殊的機車/車輛進行“蹲點式狙擊”。因此，一張張壯美的鐵路攝影作品背后，體現的都是對鐵路偏執的熱愛，需要大量的知識積累和努力付出才能獲得。

在拍攝場景的選擇上，鐵路風光攝影的選擇可大可小，大場景可尋找鐵路沿線的制高點，如樓房、山頭等;小場景可以選擇站臺、跨線橋、機務段等。鐵路人文攝影場所一般在鐵路周邊，車廂內、駕駛室、站臺上、鐵路沿線都可以進行，由拍攝想法和目的驅動，并無空間的限制，攝影師可以更好地將個人的生活經歷和拍攝理念帶入攝影作品之中。

05 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靜縣阿拉溝鄉，南疆鐵路德文托蓋一扎亥薩拉區間，2014年冬。

為了保證安全，一些鐵路兩側會安裝安全護欄，不少線路更是鋪設在高架橋上，這無形中增加了我們與火車的距離。這個時候不妨再站高一點，從更高的視角去構圖。當然，這個時候如果能有“無人機”的幫助，可能會令你節省不少體力，同時也收獲頗豐。另外，可以在畫面中囊括如城市地標建筑、橋梁、有季節和地方特色的景致，增加照片的信息量和可讀性。

在選好拍攝機位，端起相機等待列車到來之前，確定合理的快門速度是必須要做的工作。一般來說，貨車速度為80～100公里/小時，通勤車（慢車）為70公里/小時左右，普快列車為90～110公里/小時，快速列車為1 00～1 20公里/小時，特快列車為140～160公里/小時，動車組列車為200～250公里/小時，高鐵為300～350公里/小時。攝影師需要根據拍攝列車不同的型號來選擇相應的快門速度，例如拍攝高鐵列車一定需要使用1/800秒以上的高速快門速度，才能清晰地拍攝列車的外形與輪廓。當光線不佳時，必須增大光圈和感光度以保證快門速度。同時要注意鐵路線上連續的電氣化線桿，避免畫面中車頭“撞桿”的情況。當然，此時開啟高速連拍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

若要表現列車的速度感，追隨拍攝是必備的技巧。根據不同列車的行駛速度，大約1/250秒～1秒左右的快門速度便可拍出動態的感覺。你可以選擇使用“陷阱對焦”的方式，在列車未到來之前，在空景中提前確定最終畫面里列車的位置，并提前半按快門預對焦，等待列車的駛入后追隨拍攝。若將相機機位固定，根據列車速度和光線情況的不同，采用1/2～10秒的曝光時間，也可留下疾馳列車的美麗光影，同樣體現出列車的速度感。

鐵路攝影地推薦

如果問哪里適合拍攝火車，我會毫不猶豫地推薦新疆哈密三道嶺——中國鐵路攝影的天堂，每一個鐵路愛好者必去的朝圣之地。三道嶺礦區的珍貴之處，不僅體現在其列車班次密集、風光壯美，可供拍攝的角度多樣化等方面，更在于其作為工業遺產的價值。三道嶺是全國最后一處大規模運用蒸汽機車工作的地點，十余臺建設型蒸汽機車仍然在同步運營當中。這里也是全世界唯一的仍在原生態下使用該型蒸汽機車的場所，每一臺機車都在見證歷史。三道嶺礦區最佳拍攝時間為冬季，寒冷的天氣讓火車噴出的蒸汽會迅速凝結成液滴，從而形成濃郁的“白煙”，視覺效果極其震撼。

06 2015年8月，印度開往巴基斯坦的國際列車通過Attari-Wagah口岸，一名老奶奶坐在我的對面。這是印度僅有的兩列聯通巴基斯坦的火車之一，是在雙方充滿火藥味的關系中，難得的互相交流的渠道。

07 2015年2月，甘肅省白銀市，深部銅礦附近，蒸汽機車牽引的通勤車在貧瘠的山間穿行。

08 2016年8月，隨著新橋通車，1901年啟用的哈爾濱濱洲鐵路松花江大橋已經停止了服役。作為啥爾濱市的地標，這座橋梁在115年中承擔了太多的使命，也留下了無數的故事。目前該橋已鋪上步道，供游人參觀。09 2017年2月，東剝離站，夜色下蒸汽機車噴出的煙霧如同給老火車裝上了翅膀。10 2017年2月，東剝離站，一名司機在換班前生火炙烤在低溫下凝固的潤滑油桶。

若感覺新疆太遙遠，也可選擇探尋城市周邊的鐵路，以城市為切入點，也會發掘出許多有趣的故事。許多城市周邊均擁有大量的鐵路工業遺存可供探究，如京張鐵路之于北京、中東鐵路之于哈爾濱、滇越鐵路之于昆明。此外，部分鐵路局仍有大量的非空調列車運營（“綠皮車”）。往往，在那些開往鄉村的小慢車上能拍攝到令人感到溫暖的影像。

如今高鐵時代已經來臨，新的模式正在興起，重構著人與鐵路之間的關系，而舊的模式尚未完全消失，蒸汽機車和高鐵同時在我們廣袤的國土上運營。這無疑是一個迷人的時代，已經有更多的人加入到鐵路攝影愛好者的行列之中。這既是對中國鐵路發展歷程的記錄，也是攝影師個人譜寫的對一去不復返的時間的挽歌。

11 2015年2月，新疆哈密三道嶺，建設型蒸汽機車駕駛室內，一個完整的蒸汽機車班組：副司機、司機、司爐（從左至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