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式監管想要“看穿”誰？

蔡恩澤

6月8日，證監會副主席閻慶民在資本市場發展高峰論壇上再次提及“看穿式監管”，至此兩周內，已是證監會副部級官員第三次在公開場合提及“看穿式監管”，意味深長。

中國式監管

所謂“看穿式監管”，是指監管部門可以“看穿”投資者的證券賬戶，清楚掌握單個賬戶的資金、交易運行，便于形成威懾力量，使違法者不敢隨便操縱市場。

看穿式監管是就資本市場亂象“針鋒相對”而設計的一種監管方式。當前，A股市場總體穩定，但也不乏攪局者。有的賬戶突然間發生異動，其背后多數有黑手在操縱，同一賬號短時間內先搶購后拋售。而隨著滬港通、深港通的開通，境外不法分子也乘機通過互聯互通渠道遙控市場，煽風點火，把市場搞亂，企圖亂中牟利。看穿式監管就是兩眼睜圓緊緊盯住資本市場境內外的壞人，及時看穿其亂市把戲，抓住黑手，廓清股市。

回顧近年來股市發生的各類違法違規案件，不難發現一些投資者，甚至包括某些企業的大股東、實際控制人，利用其掌握的內幕信息與他人串通，從事違規交易，特別是低價買入、高價賣出。實施看穿式監管，監管部門就能通過賬戶異動看出違規端倪，及時對相關情況予以調查了解，避免問題蔓延向深度發展，也避免投資者因為不規范交易行為的存在而受到損失。

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底，我國上市公司數量已增加到3485家，排名世界第四位；總市值約57萬億元，位于世界第二位。2017年上市公司實現營業總收入39.25萬億元，同比增長18.8%，實現凈利潤3.36萬億元，同比增長19.1%。也就是說，無論是股市還是上市公司實現的營業收入和利潤，都已經成為經濟發展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如果不能有效鏟除市場交易中的不規范行為，對股市健康發展和上市公司健康運行都將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

看穿式監管也是根據中國國情創造的具有中國特色的資本市場監管方式。相比境外大多數資本市場的多級清算，我國自20世紀90年代起便實行了一級清算賬戶體系。監管部門可以看穿投資者的證券賬戶，清楚掌握每一個賬戶的交易細節。而西方市場的監管者是看不到單個投資者賬戶的，只能通過中介機構去看。

當初，中國在剛開始推行看穿式監管時，國際上質疑聲不斷，表示不理解，認為這與國際慣例不一樣，甚至認為是侵犯個人隱私。但是，資本市場要健康穩定發展，支持發展經濟，并保護投資者，關鍵是把市場看穿，看穿每個交易者的行為。如果監管者兩眼一抹黑，看不穿市場，迷迷糊糊的，資本市場就會被壞人操縱而亂了套，就會違背正常交易規則而垮掉，后果很嚴重，也是違背發展資本市場以支持融資、發展經濟的本意。

看穿各種花招

近年來，上交所進一步強化一線交易監管職責，在實時監控中充分發揮看穿式監管的優勢，及時鎖定以拉抬打壓股價、虛假申報等手法炒作概念股等異常交易賬戶，采取警示、盤中暫停賬戶交易等自律監管措施，有效維護市場交易公平。

同時，上交所還加強對資管計劃等嵌套賬戶的穿透核查，及時發現一批借用信托、資管等賬戶實施市場操縱的重大案件線索，如原匹凸匹董事長鮮言操縱多倫股份案、原上海務本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馬永威賬戶組操縱福達股份案等，有力地支持了證監會行政稽查執法工作。

深交所也睜大眼睛緊盯異動賬號。2017年1-8月，通過上市公司監管系統共向上市公司及相關方發出監管問詢函件2430余份，內容涉及上市公司并購重組、對外投資、規范運作、權益變動等方方面面，發函數量較上年同期大幅增加，全面深化“刨根問底”看穿式全面監管，確保不留空白、不留死角。

看穿式監管在保證滬港通、深港通健康運行中功不可沒。滬港通開通3年多以來，上交所不斷完善滬港通交易監察，積極推動跨境監管協作，在打擊跨境操縱等違法違規行為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2016年，上交所及時發現了唐漢博、王濤等人操縱小商品城案的線索，后由證監會查實，成為滬港通跨境操縱行政處罰第一案，形成了有效的市場威懾。

大數據發威

那么，看穿式監管何以有“火眼金睛”看穿違法者操縱市場的把戲？這得益于大數據。

看穿式監管依仗的是大數據系統，具備全面支持實時監控、調查分析等核心監察功能，能精準鎖定異動賬戶，其震懾威力表現在四個方面：

海量數據處理能力。能對數以億計投資者的開戶情況、逐筆申報成交等交易數據以及兩千余家上市公司相關新聞、公告等信息進行整合、分析，具有海量數據處理和查詢分析能力。

高效實時預警監控。對指數、個股、會員、投資者各個層面的異動能夠快速預警、分析、處理，處理速度可達10萬筆每秒，有效滿足實時監控一體化高效運作的要求。

科學的指標體系。建立和完善市場監察指標體系，包括130個復合型監控預警指標和5套智能分析指標，能夠及時有效識別異常交易行為以及內幕交易、市場操縱、老鼠倉等違法違規行為。

智能化分析功能。實現從人工分析判斷到大數據智能分析的跨越式發展，包括內幕交易智能識別等大數據應用系統，可從數以億計投資者的海量交易數據中，精準鎖定異動賬戶。

當然了，有了大數據系統，還需要監管各方密切協作，數據共享。2016年8月，上交所實時監控發現菲達環保等股票價格走勢時有異常。同時，港交所通報稱，某投資者在交易菲達環保過程中，多次出現當日大額買入、次一交易日反向賣出的異常情況，獲利金額較大。上交所大數據比對核查發現，該滬股通賬戶與境內多個關聯賬戶相互配合，涉嫌市場操縱。針對這一情況，上交所在深入跟蹤分析后提請證監會調查。

值得關注的是，實施看穿式監管，必須確定“看穿”對象。在浩如煙海的股市中，真正要實行看穿式監管的對象，是那些可能與大股東、實際控制人、機構投資者，甚至監管機構工作人員有著密切關系者。只有他們，才有可能成為內幕交易的發生者。因此，看穿式監管必須有重點、有特別關注的對象。只有把這類投資者“看穿”，股市的內幕交易等才能大大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