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潘 鋒
文/ 周 靜

手
一只母雞,它叫青花。
其實,它一點兒也不“青”,花倒是花得很。它是一只花母雞,黃羽毛中夾雜著白的、黑的、褐色的花紋。按老太太的話說,它太花了,花得有點兒亂眼。
“把小米往地上一撒,只看見花花的一片沖過來了,以為蘆花雞呀、公雞呀、褐色的小母雞呀都來了,結果用力眨眨眼睛,再一看,原來就來了它一個!”老太太就是這么和鄰居閑談的。
“看到了嗎,就是這個?!蔽绾?,陽光亮得耀眼,老太太就坐在后屋的門檻上,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小小的陶瓷茶杯喝茶,“這就叫青花瓷?!?/p>
茶杯小小的,即使在陽光的陰影里,也白得透亮。潤白的瓷壁上,有一只藍色小母雞,就像是雪白的云海里的一簇藍天。
“多美多安靜??!”老太太說著,看一看母雞青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青花咕咕叫了兩聲,點點頭。它很喜歡那種天空般湛藍的色彩。
老太太其實很喜歡青花。青花下的蛋又大又圓,一個頂那只褐色小母雞的兩個。她喝著茶的時候,就喜歡青花蹲在她的腳邊,這樣絮絮叨叨說說話。
陽光撒滿院子,亮閃閃的。樹影婆娑,空氣里飄著淡淡茶香,這只“亂眼睛”的雜色花母雞青花安靜地看著茶杯上的小母雞,神態寧靜怡然。
院子里靜極了,只有風兒悄然吹過,輕輕晃晃最柔嫩的小樹枝。老太太喝著喝著茶,頭越來越低,打起瞌睡來了。茶杯放在門檻上。
母雞青花緊緊盯著茶杯上的小母雞,眼神像這午后陽光一樣亮眼……
老太太醒過來,日頭已經偏西了,她趕緊忙活起來,收拾收拾灶臺,清理清理屋子。
該給雞群喂食了,老太太用竹筒舀出滿滿一筒小米,一邊“咕咕咕咕”地逗著雞,一邊把米粒撒在地上。
雞群嘀嘀咕咕吵鬧著,飛奔過來。
眼前似乎少了什么,老太太偏著頭,打量了啄食的雞群。過了好久,她突然拍拍腿,嘿嘿笑起來:“我說呢,原來是我家的青花今天特別老實?!?/p>
趁著雞群啄食,老太太去雞窩探雞蛋。
“嘿喲——怪了!”
那最稱手的大雞蛋今天怎么不見了?
青花今兒個沒下蛋!
老太太嚇一跳,再看看青花,雖然慢騰騰地踱著步子,但樣子也還精神。它東走走,西走走,踱到籬笆墻邊,居然輕巧地一跳,采下了一朵薔薇花。
它那毛發蓬松的樣子,叼著一朵花,站在夕陽里,別提多鮮艷了。
“哎喲喲——真漂亮!”老太太瞇著眼睛笑了。
第二天,青花不跑不沖了,走到哪兒叼著它那朵薔薇花,還是那副悠然的樣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老太太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到了中午,老太太給自己泡了壺茶,拿出那個青花瓷小茶杯,坐在后屋的門檻上喝茶。
真奇怪,茶杯似乎有點兒不一樣了,在那只青花小母雞的屁股底下,什么時候多了個大雞蛋?

今天這個茶杯不老實,老是微微抖動,老太太的瞌睡也就打得不安穩。的嘰嘰喳喳的聲音,老太太睜眼一瞧,哎喲,不得了,茶杯上的青花瓷小母雞翅膀撲騰個不停,啪——
青花瓷小母雞飛出了茶杯,變成了那只亂花雜色母雞青花,就連那個雞蛋也骨碌碌滾下來,滾到了門檻下。
瞧瞧腳邊的那只雜色花母雞呢?不見了!
再瞧瞧她的青花瓷茶杯,穩穩地蹲著一只藍色小母雞,它偏著頭,叼著一朵薔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