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論家事審判制度的建立與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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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對離婚案件,特別是離婚案件訴訟程序的研究主要是規范意義的,未從社會性別的層面對其進行更加廣泛而深刻的考察,這必然影響離婚訴訟機制的健全與完善。筆者擬以某基層法院民一庭法官為樣本,分析不同性別法官群體在離婚案件中的審判行為,從勞動性別分工的角度揭示離婚審判中的司法知識,并提出以制度化的方式建立更加穩定、完善的離婚訴訟機制,促進司法知識生產。
本文的樣本來自重慶市某區法院民一庭2013年至2016年共四年的數據。全院共審結民商事案件13481件,其中民一庭審結6544件,占全院民商事案件的48.54%。四年間,先后有28名法官辦理過民一庭的案件,18名男法官審結3350件,平均每人審結186.1件。10名女法官審結3194件,平均每人審結319.4件。在民一庭審結的民商事案件中,離婚案件為1157件,占民一庭審結案件的17.68%。
從數據上看,該院民一庭離婚案件的處理體現出以下幾個特點:
一是女法官是審理離婚案件的主力。離婚案件的56.00%由10名女法官承辦,44.00%由18名男法官承辦。從整體上看,女法官所辦理的離婚案件比男法官高近12個百分點,多139件。有兩名女法官審結的離婚案件超過150件,最多的達到198件,最少的為1件,平均每人審結離婚案件64.8件。男法官審結離婚案件509件,除一名法官審結83件外,其余法官的審結數均低于65件,有兩人只審結了1件,平均每人審結28.28件,比女法官的平均數少36.5件。事實上,從該庭庭長的分案策略上可發現,離婚案件主要被分配給女性法官,諸如道路交通人身損害賠償糾紛、房屋拆遷安置補償合同糾紛、商品房銷售合同糾紛、物業服務合同糾紛等案件則主要由男法官辦理。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評選的10名“最美基層法官”和24名“提名獎”法官群體也反映了這一現象。在這份名單中,男法官21名,女法官13名,其中10名女法官所辦理的典型案件均和離婚案件有關,而男法官只有2名(均為提名獎法官)。男法官和女法官在辦理離婚案件時所選擇的方法也明顯不同。a參見最高人民法院政治部主編:《最美基層法官》,人民法院出版社2014年版。
二是裁判行為選擇有較大差異。法官的裁判行為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根據事實和法律作出判決,二是對當事人進行勸說調解,實現雙方和解,形成調解方案或撤回起訴。在整體上,民一庭男法官的調撤率高于女法官,但就離婚案件而言,女法官的調撤率高于男法官。民一庭全部民事案件的調解率為34.67%,撤訴率為34.96%,調撤率為69.63%。男法官調解案件1137件,調解率為33.94%,撤訴1279件,按撤訴處理4件,撤訴率為38.30%,調撤率為72.24%。女法官調解案件1132件,調解率35.44%,撤訴991件,按撤訴處理14件,撤訴率為31.47%,調撤率為66.91%。這和印象中的女法官比男法官更傾向于調解形成鮮明的對比。但是,在離婚案件的處理上發生了反轉。女法官的調解率為34.72%,撤訴率為25.77%,調撤率為59.97%。男法官的調解率為31.63%,撤訴率為21.81%,調撤率為53.44%。在離婚案件的處理上,女法官的調撤率比男法官整體上高6.64個百分點。相對而言,女法官更愿意用相對柔和的方式處理離婚案件,而男法官更愿意用正式的“權力”對糾紛做出裁判。

表1:民一庭離婚案件裁判方式表(單位:件)
三是女法官更易支持離婚。除了在裁判方法上存在著“硬”與“軟”的區別,即便在最終的裁判上不同性別的法官也會有不同的處理結果。男法官做出的223件判決中,判決離婚的為52件,占23.32%,判決不準離婚的為171件,占76.68%。女法官做出的243件判決中,判決離婚的73件,占30.04%,判決不準離婚的為170件,占69.96%。b從全國范圍上看,2014年1月至2016年9月,63%的判決均是當事人雙方繼續維持婚姻關系。參見最高人民法院信息中心、司法案例研究院:《司法大數據專題報告:離婚糾紛》。僅就調解而言,男法官調解的案件中,94.41%為離婚,女法官的這一數據則為93.33%,二者差別不大。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如果調解和好,往往并不需要調解書,更多的是原告選擇撤訴。因此,從更廣義的調解和好(包括撤訴)上看,男法官為44.12%c(調解和好+撤訴)/(調解+撤訴)×100%,女法官則為46.43%。如果只從離婚和不離婚的最終結果上看,男法官所辦理的案件中,離婚的為204件,離婚率為40%,女法官所辦理的案件中,離婚的為283件,離婚率為43.67%。整體而言,女法官更愿意努力修復當事人之間破裂的婚姻關系,因此離婚案件的和好率要高于男性法官。當然,由于每個個案有自身特定的情形,大數據難以對此作出準確的解釋。但統計表明,在離婚案件中,66%的案件由女性提起,d北京高院課題組:《民事離婚糾紛類案同判專題分析報告》,載《法律適用》2017年第6期。如果從女性主義的眼光來看,作為女性的法官不可避免地愿意為同位女性的原告爭取自由和權利。

表2:民一庭離婚案件裁判結果表(單位:件)

表3:民一庭不同性別法官在離婚案件中的調撤率和裁判離婚率
上述現象表明,在基層法院,女法官是審理離婚案件的主要力量,特別是已婚女性法官所辦理的離婚案件遠多于其他法官。傳統印象中,女性法官因感情細膩,比男性法官有更高的調解率,而從本文樣本所反映的情況來看,男性法官的調解率反而高于女性法官。但是,在離婚案件這一具體的領域,女性法官的調解率又高于男性法官。不過,女性法官在離婚案件中的優勢并沒有得到真正的發揮。那些使女性在其中有可能得出和利用他們的經驗、形象與思想——他們根據這種思想來理解他們自己——之間的聯系的領域,受到了制度化的限制。e【英】提姆·梅伊、詹森·L·鮑威爾:《社會理論的定位》,姚偉、王璐雅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18頁。
人和動物的最大區別就是有意識的行為,這種有意識的行為乃歸結于知識的指導。眾所周知,家庭分工是以性別為基礎的,性別在家庭生活中處于核心地位。在離婚案件中,法官在家庭分工中的角色必然影響其行為選擇。所以,性別在離婚案件中就具有了多重意義。從主體上看,不論糾紛的當事人還是審理者,都必然屬于某種性別,他們因為生理屬性而與他人結為夫妻,同時基于生產生活的需要而進行分工合作。基于此,對離婚案件的觀察進入了社會性別的領域。
人類學家指出,照顧幼小是靈長類雌性的首要工作,幼子在出生時是無助的,他們對自己母親的依賴期比其他任何動物都要長。人類也一樣,至少在人乳的替代品出現以前,人類女性成年生活的大部分時間是用來養育孩子的。f【美】威廉·A·哈維蘭:《文化人類學》,瞿鐵鵬、張鈺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6年版,第268頁。基于性別差異理論,男性和女性之間存在生理結構和非生理結構的差異,這勢必會影響兩者的行為方式與思維方式,而且這些差異不會因為彼此間同質性較強的職業思維方式和職業目標而完全消亡。g李娟:《中國當代女性法官群體研究》,法律出版社2016年版,第78頁。不同性別的工作人員在該職位上總是或多或少地體現出相應的性別特征。女性法官會自然地散發出“母性”的光輝,盡管她們是中立的法官,但她們難以完全祛除社會性別的角色,她們會設身處地地考慮家庭的和諧與子女的未來。
男性表現出更強的規范思考能力,反思的能力以及邏輯推理的能力,通過邏輯體系和法律制度來進行擺脫個人的協調,h【美】卡羅爾·吉利根:《不同的聲音——心理學理論與婦女發展》,肖魏譯,中央編譯局出版社1998年版,第26頁。女性感情色彩較濃,富于內心體驗,行為舉止容易受心境的影響和支配。女法官更愿意用調解的方式來處理當事人之間的離婚案件,而男法官則更愿意行使具有男性特征的“權力”,對離婚案件進行裁判。當然,由于法律制度所形成的制度化限制,女性的這一優勢并未得到完全展現。女性法官盡管是審理離婚案件的主要力量,但她們同時也審理大量的其他與性別因素無關的民事案件,這類案件更要求她們體現法官“剛直不阿”的職業特點。這樣的切換也會影響女法官在離婚案件中的行為選擇。
性別是社會分工的重要因素,性別分工是勞動分工的基礎。社會要求兩性扮演不同的社會角色,維系社會的運轉。即便在現代社會,女性仍然扮演著社會和家庭兩個角色,在家務勞動方面,女性所花費的時間遠高于男性。2010年城鄉在業女性工作日用于家務勞動的時間分別為102分鐘和143分鐘,同期城鄉男性的家務勞動時間分別是43分鐘和50分鐘,遠低于女性。i全國婦聯和國家統計局:《第三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全國主要數據報告》,2010年12月。事實上,大多數的男性將事業置于首位,而女性則與之相反,將家庭作為自己畢生的事業。在性別社會化的過程中,女性經歷的生命事件多以家庭活動為主要線索,婚姻、生育等事件比就學、就業顯得更重要。j佟新:《社會性別研究導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70頁。
當基于生理結構的兩性被進一步社會化之后,體現出不同的性別氣質。男性氣質被賦予了掌控世界的色彩,而女性氣質則意味著關心、照料他人,對人的關注勝于對事的關注。k【美】瑪麗·克勞德福、羅達·昂格爾:《婦女與性別——一本女性主義心理學著作》(上冊),許敏敏、宋婧、李巖譯,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66頁。和男性法官相比,女性法官體現了家庭和社會兩種角色的交匯與交融。因此,女性法官在扮演社會角色時,不可避免地受到家庭角色影響。提供情感勞動是女性家庭角色的重要特點。l前引j,第192頁。也即,女性不但要操持家務,還要在操持家務的同時承擔起家庭感情紐帶的責任,營造良好的家庭氛圍。布爾迪厄指出,今天在許多地方,女人負擔的一大部分家務勞動仍舊以維護家庭的團結一致為目的。m【法】皮埃爾·布爾迪厄:《男性統治》,劉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138頁。這樣的社會建構,讓女性具備了以柔和方式處理家庭糾紛的能力和意識。所以,女法官在辦理離婚案件時,會考慮到女性在離婚后可能面臨的困難。他們不愿意進行簡單的裁判,而是通過耐心的調解,充分考慮到離婚后可能帶來的個人問題和社會風險,擬定相對比較完善的方案,調解率也相對較高。并且,在所調解的案件中,女法官更能讓雙方當事人和好,而不是離婚。
在互動中,雙方會將自己的性別信念系統代入互動過程當中,社會還會形成關于性別的社會信念系統,它成為個體、人際、群際性別行為及性別關系的宏觀社會心理背景。n前引j,第289頁。在離婚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男女雙方通過陳述與答辯,在法庭中對家庭糾紛的情景進行了再次呈現。正如女性建構主義所指出的那樣,兩性的不同行為都是社會再生產的結果。女性法官往往對法庭中的離婚案件產生強烈共鳴,不自覺地產生代入感。一位女性法官在處理一件離婚案件時會主動拉著女性當事人的手說:“我辦了十多年的的離婚案件,但我也是一個女人和妻子……知道你心里難受,知道你的苦衷”。o袁定波:《顧玉:在法理情中探尋審判智慧》,載《中國審判》2017年第7期。或許,“依法裁判”并非女性法官的首選,她們更多地是以女性的共情去解決兩性糾紛。
公平并非是各方得到平等的對待,而是不同的人應該得到不同的對待,也即每個人都應得到其應得的東西。我國法律規定婚姻自由,男女雙方都可以自愿解除婚姻,并在原則上平均分配共同財產。同時申明,女性在離婚時應當受到特殊的保護。但在實踐中,女性往往并未受到特殊保護。對于離婚的女性而言,她們犧牲了自己的公共職業發展,將自己限于封閉的家庭之內,一旦離婚,她們將會處在相對不利的地位,特別是會帶來較為負面的經濟狀況。在制度供給不足的情況下,女法官更希望以調解的方式,解決當前的糾紛和未來可能存在的問題,而非僅僅審結一樁案件。相對而言,男法官主要扮演社會角色,家庭角色扮演相對較少,法庭“共情”的影響甚微。在他們看來婚姻案件和其他的合同、侵權并沒有什么不同,因而更傾向于“依法裁判”,這也是社會建構賦予男性理性、權力特點的體現。
社會性別理論為我們重新審視和建立離婚案件處理機制提供了全新的進路,展示出一副別樣的理論圖景。司法內部的性別分工生成了一種符合特定糾紛所需要的司法知識與方法。當前,在家事審判方式的改革中,專業化被作為重要特點。需要注意的是,隨著社會分工的發展,每一個領域都需要專業化,專業化不僅僅是專門的人,其本質在于專門的知識與技能。在離婚案件領域,司法知識、司法方法和性別息息相關。如果一種理論對于社會結構的研究,完全忽視性別要素,那么其理論分析的力量必然大打折扣。p前引e,第209頁。
不同性別法官在離婚訴訟上的裁判行為具有不同的傾向,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訴訟程序。由于我國沒有專門的家事訴訟程序,離婚案件的審理程序和其他傳統民事案件的審理程序沒有什么不同。法官居中裁判,原被告雙方各自舉證和進行辯論。從形式上看,離婚訴訟采取了形式上的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鼓勵雙方當事人就是否離婚以及子女撫養和財產分配問題進行對抗性辯論。從性質上看,離婚案件并非為簡單的私益性訴訟,相反,家庭作為社會的組成細胞,離婚訴訟具有高度的公共屬性,對社會的發展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家庭的倫理性、公共性,要求法官采取有限的職權主義訴訟模式,對離婚相關的事實進行必要調查。q【日】松本博之:《日本人事訴訟法》,廈門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262頁。目前我國法院普遍面臨著案多人少的矛盾,按審判流程作出裁判是最為經濟的做法,作為一個理性的法官,也愿意為此快速結案。特別是就社會構造而言,男性被打上理性的標簽,因此男性法官往往都是按部就班地作出裁判,并不注重調解。女性法官基于自身的“母性”特點和家庭角色,她們愿意花較多的精力進行調解——盡管這種方式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結案效率。統計數據也表明,女性法官在制度邊緣也做了努力,選擇調解的方式,以實現不同的人得到不同的對待,最后實現公正。
社會分工是客觀存在的,基于性別的分工也難以被否認。特別是在離婚案件中,女性法官具有獨特的優勢。這種優勢既源自其獨特的生理特征,也源自其后天的生活經驗。女法官能夠更好地平衡“情、理、法”之間的關系,并適當地擴展其范疇。她們兼顧情節與情感、法理與情理、國法與家法。女法官在司法中將理性與感性較好地結合在一起,使司法更具有生活的味道。在離婚案件中,司法的生活味道顯得特別重要。方樂指出,個人化的生活體驗不僅豐富了她們的司法經驗和司法方法,也使得她們的司法經驗與司法方法展現出了極大的靈活性,進而使得她們所提供的司法服務既具有鮮活性也極具開放性。這不僅確保了她們所生產出的司法知識產品能夠受到“市場”的普遍歡迎,也促使她們能夠獲得社會的普遍認可。r方樂:《司法經驗中的生活體驗——從典型女性法官形象切入》,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12年第5期。
離婚而引發的暴力事件時常見諸報端,s參見武紅利:《雞西男子鬧離婚法院引爆炸藥身亡》,載《京華時報》2016年9月6日。因此,離婚案件的辦理更需要集中體現對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兼顧。通過勞動的社會分工,得以實現專業化的收益,這些收益不僅包括產品和勞務的生產,也包括交易的實施和社會正義的提供。t孫廣振:《勞動分工經濟學說史》,李井奎譯,格致出版社2015年版,第5頁。很明顯,女法官在審理離婚案件方面會取得更好的效果。男法官以審判權力直接對雙方當事人的關系進行切割。女法官在糾紛方面注重對婚姻關系的修復(勸說和好),即便無法修復,在解除婚姻關系時也更多地面向未來,對離婚后的各種關系做出妥當的安排,這樣的方式將會收到更好的社會效果。
專業的分工會生產出更加專業的知識。特別是伴隨著社會轉型所帶來的社會分工及其專業化,司法場域里的司法知識體系也逐漸開始分工、分化并細化,司法人員之間的知識立場與知識結構日益差異化。u方樂:《轉型中國司法知識的理論與詮釋》,人民出版社第2013年版,第317頁。實踐表明,法官們在處理婚姻家庭案件的過程中生成了與其他民商事案件不一樣的司法知識和司法方法。
男法官辦理離婚案件中的方法也體現了他們的規范意識,更愿意采取理性、邏輯的方式來發現案件事實中的疑點,并依法作出裁判。陜西省的駱云橋法官的一次經歷形象地說明了這一點。他在送達起訴狀和開庭傳票時,被告稱第一次離婚訴訟判決后,其與原告的關系一直沒有改善,連面都沒見過。庭審時,被告不愿離婚,又改口稱第一次判決不準離婚后,他和原告已經和好。但法官指出了被告前后矛盾的陳述。v前引a,第255頁。
大多數的女性法官則不一樣。盡管他們也面臨著較大的結案壓力,但基于他們自身的生理結構和社會重構,特別是庭審激發出對家庭的“共情”時,她們會盡可能地對雙方當事人進行調解。在離婚案件審理案件期間,江蘇省的姜霜菊法官總是抓住這個“情”字做調解工作,基本都能調解結案。w前引a,第46頁。由于女法官獨特的生活經驗,她們在離婚案件的處理過程中生成了特有的司法知識和司法方法。山東省東營的楊玉玲法官將自己在離婚案件中的實踐經驗概括為楊氏“情感滲入法”。x前引a,第175頁。這些方法并非局限于基層法院。一位辦理了十年離婚案件的中級法院女性法官也總結道:“無論什么樣的婚姻家庭案件,都有一個情字維系,我總喜歡將自己換作當事人,設身處地地思考,盡心盡力調和。”y前引o。總體來看,女法官們在離婚案審理過程中所總結出的司法知識主要為:強調家庭倫理、加強交心談心、注重情緒宣泄、發動社會力量。z比如江蘇的姜霜菊法官有類比分析法、親情感化法、降溫處理法、善用民俗法、換位思考法等等。福建的黃志麗法官在離婚案件中倡導夫妻雙方用心經營、相互溝通。參見最高人民法院政治部主編:《最美基層法官》,人民法院出版社2014年版,第47頁、第75頁。法官們的審理活動對糾紛所涉及的社會利益做了整體性平衡,與之相應的司法知識也是以對各種知識的整合為基礎。[27]前引u,第305頁。
所謂知識是對各種信息的系統化。[28]【英】彼得·伯克:《知識社會史》(下卷),汪一帆、趙博囡譯,浙江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6頁。在離婚案件這一具體的場域,司法知識是法官對家庭、法律、倫理、情感、性別等信息材料進行處理、加工,最后形成的一整套的認識和經驗。女法官們在離婚案件審理實踐中所形成的司法知識與司法方法具有濃厚的性別色彩。從微觀上看,這些知識和方法被深刻地打上了個人烙印。經驗的個體特性只有經過總結和提煉才能成為具有普遍意義的知識。[29]暢飲婷:《當代中國的婦女研究與性別知識構建》,載《學術月刊》2011年第9期。知識的傳播需要從應用型知識轉變為理論知識,用以指導實踐。諾斯指出,制度框架將型塑獲取知識與技能的方向;這一方向將是特定社會長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30]【美】道格拉斯·C.諾斯:《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杭行譯,格致出版社2014年版,第93頁。
從世界范圍內看,家事審判專業化是發展趨勢,法官專業化對提升家事審判質量具有重要意義。一些法治發達國家既建立了專門的家事審判機構也配備了專門的家事法官。機構專門化和法官專業化是家事審判的兩翼,缺少任何一部分,家事審判的效果都會打折扣。作為專門處理牽涉人與人之間微妙關系的家事案件的法官,僅僅擁有法律上的知識是遠遠不夠的,他們還必須擁有豐富的人生經驗、擅長調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并最好擁有社會學、心理學等多方面的知識。[31]陳愛武:《家事法院制度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71頁。
離婚訴訟盡管屬于法院主管范圍,但基于婚姻家庭特殊的性質,婚姻案件的解決往往超越單純的法律范疇,涉及到社會倫理與個體心理,因此,負責審理離婚案件的法官應當具有更加專業的婚姻家庭知識,他們不但應該精通婚姻家庭相關的法律知識,還必須具有相應的生活經驗,有足夠的耐心聽取和理解各方當事人之間的訴求。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離婚訴訟的目的在于解除一段錯誤的婚姻,而不是去界定錯誤的男女。因此,特別是在離婚破裂主義的主導下,離婚訴訟也很難象其他民事案件那樣在原被告之間較為明確地界定對錯與輸贏。“權力”化的、無差別的規范性判斷很難有效處理婚姻糾紛。法官專業化和職業化是妥善處理婚姻家庭案件的重要保障。比如日本裁判所法將家事法院與其他法院并列,并且具有專門的家事調查官負責對婚姻家庭案件的調查取證(《裁判所法》第61條之二)。我國實務界也認為,探索引入家事調查官制度,主動調查婚姻家庭關系中雙方的對錯,給法官提供報告,也有益于修復雙方關系。[32]王春霞、羅書臻:《家事審判改革為相關立法提供實踐依據》,載《人民法院報》2016年3月3日。離婚案件的法官應當具有豐富的家庭生活經驗,愿意以更加細膩、柔和的方式對離婚訴訟進行審理。法官們根據自己的實踐并以相關的知識為基礎,形成具有普遍意義的與離婚訴訟相關的司法知識。
當前,我國離婚訴訟模式和其他民事案件的訴訟模式并無差異。一是將婚姻家庭看為純粹的私人領域,二是在離婚時對當事人的情緒疏導不夠。[33]前引[32]。當事人主導的訴訟模式難以滿足家事案件的特別需要,常常導致家事案件案結事不了。女性法官在處理離婚案件時顯得特別惹人注意,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們根據自身的經驗在實踐中發展出具有實用性的司法知識,這套知識有效地指導審理行為,規避了當前訴訟模式對離婚訴訟所帶來的消極影響。
有學者指出,當事人主導的訴訟原則貫徹得越徹底,家事案件審判的困境就越大。[34]前引[31],第143頁。需要改變以前審理婚姻家庭案件的模式,變機械遵循辯論主義和處分原則為強化法官職權探知、自由裁量和對當事人處分權適當干預。[35]前引[32]。因此,必須改變大一統的民事司法觀念,以更加精細化的方式對不同的案件采取不同的訴訟模式。特別是作為家事案件的離婚案件,涉及到當事人之間的感情沖突與人生走向,法院不應當以當事人主義的名義放縱雙方對抗,而應當以有限的職權主義模式,對當事人之間的離婚進行必要的干預,以恢復雙方的感情或者和平地解決雙方的婚姻。離婚訴訟的證據要超越傳統“就事論事”的局限,多方調查雙方當事人的生活環境、道德品格、生活狀況等,從本質上了解雙方當事人的矛盾所在,對婚姻關系是否能夠維系做全面評估,以此對離婚訴訟做出準確的判斷。具體而言,在有限的職權主義模式下,法官能夠更為深刻地理解當事人所面臨的糾紛本質,能夠更為精準地把握矛盾癥結,從主動解決問題(而非單純裁判)中發現知識。
由于離婚案件本身所具有的社會影響,因此,離婚審判知識的生長需要更為廣闊的社會土壤,需要各種社會知識的融合。女法官們的司法實踐也表明,發動社會力量參與離婚訴訟也是形成離婚審判知識的重要因素。比如作為家事審判方式和工作機制改革試點法院,四川省峨眉山市人民法院探索構建四員一體聯動機制,將調解和職權干預機制貫穿家事審判全過程。[36]參見《關于開展家事審判方式和工作機制改革試點工作實施方案(試行)》(2017年1月19日),載眉山法院網站,http://www.emfy.gov.cn/info-2712.html,2017年5月21日訪問。家庭社會學者指出,家庭調解是國家的重要任務,通過對話的方式幫助夫妻雙方在離婚后重新建立家庭運行方式。[37]【法】弗朗索瓦·德·桑格麗:《當代家庭社會學》,房萱譯,天津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7頁。家事案件審判中引入非職業法官介入審判,有利于反映健全的國民精神,使得家事案件獲得圓滿、妥當的解決,其意義極為重大。[38]前引[31],第80頁。
目前,在家事案件的處理過程中,均強調調解的作用。有的國家將調解作為訴訟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要求家事案件在進行審理之前必須由專門調解人員進行調解。比如日本家事法院專門設置家事調停委員會參與家事案件的糾紛解決。調停委員會由一名家事法官和兩名來自社會各界的調停委員組成,確保在調停過程中盡可能反映社會生活中的經驗與良知。[39]李青:《中日“家事調停”的比較研究》,載《比較法研究》2003年第1期。有的國家將調解作為多元化糾紛解決的重要方式,家事案件在進入法院之前,應當由特定的調解機構先行調解。比如在北歐國家,芬蘭的調停委員會由主任牧師和民生委員會組成,挪威的則是由3名非法律專業人士組成,而瑞士的調停委員會是宗教團體。[40]前引[31],第91頁。特別具有特色的是澳大利亞充分發揮婚姻介紹所在離婚案件上的調停作用,婚姻介紹所一旦達到法定標準,就可從政府得到補助金。[41]前引[31],第94頁。我國女法官的司法經驗和比較法考察均表明,鼓勵街道、居委會、婦聯等各種社會力量參與離婚訴訟,有利于各種知識的整合,形成符合實踐需要的離婚審判知識。
要認真對待情感、主觀和身體在認識論的地位,而這些方面在傳統知識論中卻常被忽視。[42]曹劍波:《女性主義認識論》,載《社會學家茶座》第14輯,第22頁。離婚案件在家事訴訟中具有重要地位,在數量上占有較大比例。女法官用她們的實際行動所生產的司法知識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制度供給的不足,但這種基于性別分工而產生的司法知識很難形成普遍意義。應當以家事審判制度改革為契機,充分考量和借鑒女法官們在離婚審判中所創造的司法知識,進一步建立和完善各種制度機制,推動和促進離婚訴訟司法知識的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