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貝
摘要:羽人是漢畫像中常見的形象,《山海經·海外南經》有記載:“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羽人并非現實存在,而是人們想象的產物。在人鳥合一的基礎之上,給予黏合、夸張等手段,塑造出了一個新的神幻形象。在這個新的形象之上,漢人寄寓了他們對死后世界的美好期待,承托了漢人成道成仙的希冀。本文就從漢畫羽人形象出發,試對漢畫羽人的藝術想象心理進行探析。
關鍵詞:漢畫羽人;想象心理
漢代藝術風格狂放灑脫、樸拙繁麗,形式美與意象美并存。漢畫像作為中國最珍貴的漢代藝術圖像資料之一,不但記錄了漢代的風俗禮儀,也從一定程度上反映著其民族的深層心理活動。在漢畫像中羽人常出現于西王母身邊,或侍奉,或嬉戲,它非真實存在,是人們想象的產物,在漢代的喪葬禮儀中它大量的出現在墓室壁畫中,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寄寓著漢人對升仙觀念的執著追求以及神仙世界的美好幻想,體現著漢代獨特的藝術想象心理。
一、羽人形象概述(前言)
羽人是漢畫像中常出現的一種“肩背出翼,兩腿生羽,大耳出顛”①的形象,它又被稱為“飛仙”或“有翼人”。《山海經·海外南經》有記載:“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頭,身生羽。”習習人形象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商代晚期,此時已經出現人鳥合一的樣貌,但還未涉及神仙觀念背景,隨著人們追求羽化升仙的欲求的出現與強化,羽人逐漸的被與仙人歸為一類。莊子在《逍遙游》中對羽人有生動的描寫:“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如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于四海之外。”
二、無意想象與有意想象
這是就人類意識活動的趨向而言劃分的兩種最為基本的想象類型,前者是指在沒有任何預定目的下不由自主的想象,如幻想、做夢、現代心理學理論所闡述的“意識流”等等,實際上即是人類的無意想象活動;后者是指理性支配下的有明確目的的想象,如在建筑設計、城市規劃以及生物學、人類學、社會學等其他許多科學研究活動中存在的想象。在藝術創作過程中,有意想象與無意想象通常交織進行。
俄國著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岡察洛夫曾言:“……我心中總是經常有一個形象,同時還有一個基本的主題,就是它在引導我前進,一路上我還無意中抓到些手邊碰到的東西,就是說與它關系比較密切的東西。那時,我工作得生氣蓬勃,精神抖擻,手都幾乎來不及寫下去。”這里岡察洛夫在創作過程中所體現的忘乎所以就是無意想象。無意想象發揮的極致正是創作中靈感的進發。從漢畫像中羽人的活動場景來看,大部分為祭祀,六博,格斗。事實上,創作者正是在無意中不自覺的受到了人間生活場景的啟發,如羽人六博由人間的博局延續而來,羽人格斗由人間的擊劍發展而來……
漢代的統治階級宣揚“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將道家排除在主流文化體系之外,在這樣一種一元文化氛圍中,人們自由的精神世界受到壓抑,而儒學一味的強調入世有為,追求社會功用,但它卻忽視了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自由幻想。在這一時代背景之下,人們渴望得道升仙,跨越死亡與神仙一同永居樂土。帶著這樣一種強烈的目的性,人們有意的想象構思出一種既能自由飛翔,又能引領他們進入仙界的羽人。從出土的漢畫像和文獻研究資料來看,羽人身輕靈巧,除在西王母前侍奉以外,還手持能使人長生不老之丹藥,并且可以自由往返于人間和仙境,嬉戲、六博、格斗都是羽人常見的活動。而這些正是當時漢人日思夜想所追求而現實中不可得的,人們將死亡視作另一次重生的機會,將神話中的場景刻于墓葬壁畫之上,期待著羽人能引領死后的靈魂走向神話中的仙境,這也是羽人圖像大量出現在墓室壁畫中的重要原因。
總的來說,無意想象為其提供了靈感的爆發,使得羽人氣質靈巧生動,而有意想象則確保了羽人形象的有機統一,符合基本的形象思維特點,寄托著主體明確的目的。
三、再造想象與創造想象
在心理學理論中,想象還分為再造想象和創造想象。創造性想象是指借助黏合、夸張等手段,“把各成分聯合為統一的、完整的新形象”的過程。而再造想象是依據語言的描述或圖樣、符號、標記等的示意,在頭腦中再造出相應的新形象的心理過程。黏合、夸張、原型啟發是創造想象產生新形象的常用方法。
首先,從羽人形象的構成成分來看,其是人鳥合一的統一體,但又不僅僅是人和鳥的簡單的結合,而是在鳥和人的記憶表象之基礎上經過人們夸張的想象所產生出來的新的意象。不論是現代科學還是文藝創作,都離不開創造想象。
其次,與其他門類的創造想象相比,藝術的創造想象具有更大的虛擬性。從濱湖鎮西古村出土的漢畫像磚石(如圖1所示)可以看到,畫面上有建鼓、樂舞、弄丸、倒立、羽人格斗、羽人飼鳳、鳳鳥立于扶桑樹上;左上角為五顆人頭、兩顆人頭的神獸。在這幅畫面上,人間與天庭于同一時空存在,為世人展現了人仙并存、人獸同樂的場景,具有極大的虛擬成分。
最后,是鳥的原型對羽人形象啟發。在漢畫像中,鳥當屬被刻畫頻率最高的形象之一。從朱雀到風再到青鳥,直至羽人,無一不體現著漢人對鳥之原型的偏愛。從中國原始社會開始,人們的思維里便開始彌漫著“萬物有靈”的神秘性。例如,契洛基族的印第安人相信魚類生活的社會跟人類一樣,它們有自己的村莊,有自己的水下道路,它們的行為也像有理性的生物那樣。人們賦予鳥以人類的生理特征,又將主觀意識加于羽人之上,在這里,鳥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動物,經過藝術化的想象之后成為了承載他們成仙成道欲求的實質媒介。
四、結語
羽人是漢畫像中常見的形象,但羽人并非現實存在,而是人們想象的產物。人們在人鳥合一的原型基礎之上,給予黏合、夸張等手段,塑造出了一個新的神幻形象。在這個新的形象之上,漢人寄寓了他們對死后世界的美好期待,承托了漢人成道成仙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