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塬上望太白

我知道“太白”得于婆（寶雞方言，即奶之意）的指點。小時候，每到夏收麥子碾完，一場大雨之后，天空湛藍，視野廣闊。婆便會站在塬上的場畔對我說：“那是太白，太白山！你也還在那挖過藥，砍過柴呢！”

站在我們寶雞縣（現已改為陳倉區），蟠龍塬（又稱賈村塬）上，遠望太白山，高聳入云，偉岸高達，雪白一片，大美甚極！雖相距有百公里之遠，但卻近在眼前，直逼而來，氣勢磅礴。不言自威；雖是藍天白云，陽光普照，卻覺一股股冷風不斷襲來，在天旱少雨的盛夏，讓人倍爽。

“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婆指著遠山說。

“那山后面是什么呀？！”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婆說，“聽你爺說，山后面更美！”

慢慢長大，從書本中知道了“太白積雪六月天”的神奇之景！知道了太白山是秦嶺山脈的主峰，也是中國大陸青藏高原以東第一高峰。秦嶺是我國南、北氣候的分界線，也是長江黃河兩大水系的分水嶺，“中國中央國家公園”，“中華龍脊”。太白山猶如一道銅墻鐵壁，屹立在中華大地，是中華偉大民族精神的象征。

太白山，就像遠方一塊磁石，吸引著我，讓我的夢想一步步變為現實。

記得有一年大年三十，我們去街上逛會，碰到了鄰組的一位伯，我們一起從家鄉咀頭村趕往橋鎮街道。雪下得很厚，步行緩慢但景色優美，在塬邊望著銀裝素裹，直插云霄的太白山，他不由自主地說了聲：“真美！”通過交談，我得知他在太白縣一林場當護林員，更好奇了，忙問太白山背后有什么呀！

“太白山背后有鰲山，有神女峰，有熊貓、金絲猴、羚牛等等，還有許多我叫不上來的奇花異草，總之，美得很！嘹的太！”伯說道，“太白縣因太白山而得名，伯現在呆的林場，比城里的公園大的不知道幾百倍，不收費不要錢，空氣清新，夏季涼快，有時間我帶你去玩玩！”

“我一定要去的！”太白山已經成為我兒時的精神之山，遠遠地召喚著我，太白縣，包含了多少神秘的色彩，等待著我去探尋。

真正上太白山是大學畢業之后，雖然在蟠龍塬上天天望太白，但要去登攀他、征服他，我已經二十歲了！“風日恬熙，山水清麗，其真仙都也”（張讀《宣室志》）且不說太白山有多么美麗！多么奇妙！多么神奇！我接連去了三次，也不知疲倦，更感覺到還沒有讀懂這座大山。

酈道元在《水經注》中寫道：“太白山，于諸山最為秀杰，冬夏積雪，望之皓然。”的確，這座深山、大山、名山，“神仙居住的地方”需要我們深入其中，不斷感悟，方才讀懂自然的偉大之處和其蘊藏著的無窮文化精髓。

在二十多年的西安至寶雞，寶雞至西安的往返中，不管是坐火車、汽車，還是自己開車，經過太白山我都要對他行注目禮，表達自己一點崇敬之情。

我也曾幾次去留壩張良廟，路過太白縣，還曾應邀去過黃柏塬，做著穿越鰲山的夢想。在一個夏季的夜晚，住在了太白縣城，萬家燈火星光燦爛，好好地體味了一下：“慢城”的感覺。太白縣城不大，一個人散步，一二個小時就會走遍角角落落；我是在一個早晨開始散步的，太陽很高很耀眼，但縣城一片寧靜，空氣新鮮而有點冷，吸入人的心中，感到涼爽而舒服。步行街上人很少，流水潺潺，水質清純，青山蒼翠，花兒吐芳，沒有大城市的喧鬧、擁擠和霧霾，看到的是清爽，感到的還是清爽。據說太白縣城海拔1543米，最高3767米，最低740米，平均海拔在1000米以上，是全省107個縣中海拔最高的，綠色植被覆蓋率95%，森林覆蓋率89.5%，是全球同緯度生態環境最為良好的地區縣之一，也是綠色、有機蔬菜的最佳生長地，有“天然空調城”、“大美秦嶺綠色之縣”等美譽，為避暑養生之地名副其實。早上喝碗包谷糝，中午咥碗油潑扯面，晚上吃幾口有機菜，晚上一覺睡到自然醒。簡簡單單，舒舒服服，返璞歸真，“心將流水同清凈，身與浮云無是非”不似“神仙”，勝似“神仙”！

這里，還有著勤勞、質樸、熱情的人們，走在街上，沒有人死拉硬纏，沒有人在店面大聲叫喊。問個路，憨頭笑笑領著你到了地方才走人，說聲“謝謝”，還是一笑。有朋友打趣道：“乘涼不用扇子，姑娘不穿裙子，屋里沒有蚊子，睡覺要蓋著被子，菜里沒有蟲子！”說的不錯，現在空調把人身體吹壞，姑娘越穿越短越少，還不如這里的沒——自然原始之美，“身心健康”呢！

留給我深刻影響的還有石頭河邊、儻駱古道旁散落的村子民居，白墻黑瓦，融蜀秦文化，和山水精華，極具特色。生活在此，真正是“神仙”隱居了。

現在太白縣正在搞全城旅游，老百姓生活也慢慢富裕，這是好事。有人把太白縣稱之為“達沃斯小鎮”，我去過瑞士，覺得有幾分相同之處，我更喜歡太白縣保持的原生態，沒有高樓大樓，沒有如梭的人群，讓萬物私語，人與自然真誠對話吧！

今年回家，同學來找，說女兒大學畢業，找了一個太白縣的男朋友，死活不同意。我說，強扭的瓜不甜，兩任相悅何必刁難？再說了，現在的太白縣變化可大了，再不是交通不便的窮鄉僻壤，是田園都市，不信你去看看。她沒說什么，起碼不再一味固執地反對了。

我的家鄉叫“咀頭村（嘴頭村）”，緣于在蟠龍塬最邊處吧？！太白縣有個“咀頭鎮（嘴頭鎮）”我不知因何而得名。佛講因緣從咀頭村到咀頭鎮，遠望太白，讓我一直向著遠方走；從咀頭鎮到咀頭村，讓我又一次回歸，回望太白，冷峻且傲然，深深地感到，人生不應茍且、慵懶、失望，還有遠方，還有愛和善良，內心涌動的溫暖。

作者簡介：楊廣虎，男，筆名長安虎，虎子等，碩士，高級經濟師，1974年生于陳倉寶雞，居長安大地，初中時期開始發表小說至今，20世紀80年代末期活躍于校園文壇，是第四代校園文壇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70后作家108將”。曾獲得西安文學獎，中華寶石文學獎，第五屆冰心散文獎理論獎等。第三屆陜西省作家協會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