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超
巷子狹小,既不深,長度不到五百米,又不老,看不出一丁點兒歲月的模樣。
在江南,小巷也是小街。
巷子兩旁的各色小店大約都是新開不久的,門楣簇新,那上面的字仿佛還散發著墨香。
墻角也是新的,沒有青苔,甚至連灰塵也見得不多。風吹過,空氣里送來花香,那是公園里的花,不到百余步,在寒冬里怒放著。
兩只小麻雀蹦蹦跳跳,不時低下小腦袋,啄食著什么。見有人經過,也不躲,只是靜靜地瞥一眼,照常蹦跳著,啄食著。
一條蒼老的土狗躺在門店前,瞇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可它的兩只耳朵支楞著,腳步聲近了,便動了動,警覺地微微睜開眼,也不全睜,只是咧開一條細縫。
陽光從半空中直瀉下來,息了風時,暖洋洋的,柔軟得會把人融化。遠望著,那炒瓜子的,蒸包子的,炸油條的,升騰起的熱氣在光線里翻騰著,舒卷著,氤氳著。
從小街走過的人腳步很輕,輕輕叩擊在青石板上,清脆悅耳的足音能透過狹窄的小巷,傳出很遠,宛如微風吹拂風鈴,蕩起漣漪。
腳步不匆不忙,就驚不起小街醞釀的故事。一切故事的起承轉合,只在夢里孵化,包括愛和情事,在這靜靜的午后,一切都波瀾不驚。
不一會兒,小街上的行人多了些。而在上半晌,別說逛街的人了,就是店員在這寒冬里也不會早早露面,而是躺在暖暖的被窩里酣睡。
人多了,巷子就熱鬧了起來。熱鬧起來的小街卻并不喧囂,依然是種靜靜的熱鬧。人們的說話聲音不大,平和,輕柔,進店的輕輕地問,店家也輕輕地答,輕言慢語中,一切的討價還價環節便悄然展開了。
聲音輕緩得幾乎連躺著假寐的狗都聽不清晰。或許,它是見怪不怪了。這小街的安靜仿佛無時不在,非得來一場大雨,或者狂風才能驚醒酣睡的狗,和那些從容尋食的麻雀們。
可是,狂風暴雨在這里很稀罕,一年也見不上兩回。小巷只好繼續安靜著,沉寂著,在陽光覆照的日子里,默然醞釀著自己的心事。
這一個午后,江南的陽光暖暖地照著,花香,鳥鳴,人靜悄悄地來了,又靜悄悄地走了,連同影子。
所有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編輯 宜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