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書劍遍天涯

鳴弓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老杜名句最能說明讀書與作文之關(guān)系：唯有博覽群書，方能妙筆生花，如有神助。古代詩人自然是與書為伴，或默讀會于心，或朗誦喜于形，進(jìn)而訴諸筆墨，于是就有了像蘇軾“暫將好詩消永夜，每逢佳處輒參禪”那種寫讀書的雋永名句。

吟詠讀書詩最多的當(dāng)推陸游。陸游以詩名世，“六十年間萬首詩”，數(shù)量驚人；終生念念不忘收復(fù)故土的主題，赤子情懷感動著一代又一代國人，為吟者贏得了“愛國詩人”的桂冠和“亙古男兒一放翁”的美譽。陸游還是學(xué)問家，在歷史、訓(xùn)詁、書法等方面都頗有造詣。吟詩和做學(xué)問都少不了讀書。陸游讀書成癖，“挑燈夜讀書，油涸意未已……人生各有好，吾癖正如此”。“半年不讀書，顧影疑非我。”“獨有枕書癖，猶同總角年。”睡眠要枕書，就是入睡，還“體倦尚憑書引睡”呢！加之陸游善吟，讀書有所感悟，必抒以懷，著以詩，于是就留下了數(shù)目可觀的讀書詩。據(jù)統(tǒng)計，陸詩徑直以“讀書”為題者十七首，題含“冬夜讀書”字樣的即有二十三首，而題作“讀某某書（文）”或“某人詩”的則多達(dá)八十四首，還有以“觀”字起頭的八首，凡九十二首。至于內(nèi)容與讀書有關(guān)的詩句那就更多了。

一、自嘆一生書里活

書香門第出生的陸游，其讀書生涯始于幼年，“我生學(xué)語即耽書”，七十七歲時追憶雙親課子讀書往事，猶一往情深：“先親愛我讀書聲，追慕慈顏涕每傾。”他一生手不釋卷，以讀書為樂：“韋編屢絕鐵硯穿，口誦手鈔那計年。不是愛書即欲死，任從人笑作書顛。”

愛書欲死，讀書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不可須臾或缺。貧亦讀，“飲水讀書貧亦樂”“窮空顏子巷，勤苦董生帷”。饑亦讀，“父子共薄飯，忍饑講虞唐”“忍饑讀書忽白首，行歌拾穗將終身”“發(fā)已凋零齒已疏，忍饑白首臥蝸廬。風(fēng)聲忽轢蓬窗過，夜半呼燈起讀書”“人能不食十二日，惟書安可一日無”。病亦讀，“體中不佳聊讀書”“病須書卷作良醫(yī)”“病惟讀易不迎醫(yī)”“病臥極知趨死近，老勤猶欲與書鏖”。愁亦讀，“愁憑書解散”“未免愁中讀老莊”“愁極不成寐，起開窗下書”。醉亦讀，“飲酒讀古書，慨然想黃唐”“醉中卻要離騷”。夢亦讀，“夢里時時見異書”。

陸游癡迷讀書，樂此不疲，動因何在？

讀書科考，入仕做官，乃是古代書生正途，陸游亦不例外。“暮年于書更多味，眼底明明見莘渭。”“莘渭”是指稱宰相的典故，謂伊尹、呂尚進(jìn)身濟(jì)世。陸游矚目仕途，向往高官，意不在厚祿，而在百姓，“萬鐘一品不足論，時來出手蘇元元”。他襟抱宏遠(yuǎn)，強(qiáng)烈渴盼建功立業(yè)，有詩為證：“少年喜讀書，事業(yè)期不朽。”“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盡管宋孝宗也稱贊陸游“力學(xué)有聞，言論剴切”，然陸游仕途終是跌跌絆絆，難有作為。歲月飛逝，人生易老，他嗟嘆“一年容易又秋風(fēng)”！功業(yè)未立的悵惘，光陰虛度的悲哀，促他頻頻詠嘆白發(fā)：

白發(fā)未除豪氣在（三十五歲）；

白發(fā)無情侵老境（四十一歲）；

慷慨悲歌白發(fā)新（四十六歲）；

華發(fā)蒼顏羞自照（四十七歲）；

白發(fā)新從劍外生（四十九歲）；

白發(fā)種種來無情（五十歲）；

三十從軍今白發(fā)（五十三歲）；

衰發(fā)蕭蕭老郡丞（五十五歲）；

鏡中衰鬢已先斑（六十二歲）；

鏡里流年兩鬢殘（七十三歲）；

蕭蕭白發(fā)臥扁舟（七十六歲）；

白發(fā)蕭蕭年八十（八十歲）；

類似的詩句還有：“丈夫無成忽老大”；“少年許國忽衰老”，等等。

“讀書有味聊忘老，賦祿無多亦代耕。”盡管仕途不如意，畢竟書中有“賦祿”，讀書給他換來一份保障基本生活的鶴料。

除了政治經(jīng)濟(jì)的功利促動，讀書在陸游來說，猶有以下功能：

如日月：“六經(jīng)如日月，萬世固長懸。”

如朝圣：“《易經(jīng)》獨不遭秦火，字字皆如見圣人。”“古人已死書獨存，吾曹賴書見古人。”“讀書歷見古人面，好義常先天下憂。”“但與古人對生面，那恨鏡里凋朱顏”。

勝富貴：“傳家產(chǎn)業(yè)遺書富。”“宦途至老無余俸，貧悴還如筮仕初。賴有一籌勝富貴，小兒讀遍舊藏書”。

長知識：“開卷多新得，逢人有舊聞。伏生雖九十，猶冀與斯文。”“圣師雖遠(yuǎn)有遺經(jīng)，萬世猶傳舊典刑。”

可免愚：“兩眼欲讀天下書，力雖不迨志有余。千載欲追圣人徒，慷慨自信寧免愚！”“古來敗人事，正以不學(xué)故……努力貯萬卷，無此令君愚。”

超五欲：“兒時愛書百事廢，飯冷胾乾呼不來。”“且當(dāng)讀古書，至味敵大羹。”“無聲九韶奏，有味八珍美。”“少年喜書策，白首意未足。幽窗燈一點，樂處超五欲”。

能解憂：“老夫一飽復(fù)繆悠，聽兒讀書寬百憂。”

御寒暑：“開卷冬日暖，曲肱暑風(fēng)清。”

可卻老：“讀書有味身忘老。”“儲積山崇崇，探求海茫茫。一笑語兒子：此是卻老方”。

能醫(yī)病：“挑燈讀其文，奮起失衰病。”“老喜杜門常謝客，病惟讀易不迎醫(yī)。”“病須書卷作良醫(yī)”。

陸游讀書之樂，近乎“萬能”，緣此，他當(dāng)然要保持“書生習(xí)氣重，見書喜欲狂”的好習(xí)慣，愛書如命，活到老，讀到老，死而后已：“貧猶思施樂，老不廢觀書”；“殘軀未死敢忘國？病眼欲盲猶愛書”；“惟當(dāng)老益學(xué)，易簀以為期”。

二、從“拜讀”到“躬行”

最能表現(xiàn)陸游虔敬讀書的詩句是：“每讀先再拜，若聽清廟瑟。”“正襟坐堂上，有幾不敢憑，陳前圣人書，凜如蹈淵冰”。讀書，就像恭聽清廟的琴瑟之聲，音玄妙而意幽遠(yuǎn)；面對圣人書，正襟危坐，敬畏有加，如履薄臨深。

“游山恨不遠(yuǎn)，讀書恨不博。”而多讀書得具備三個條件：時間，地點，圖書。

時間從何來？全憑一個“擠”。“冬夕宜晚睡，夏日思晨興。”晚睡早起，讓每一天都成為“讀書日”。

“浮生又一日，開卷就窗光。”新的一天，迎著晨曦，從讀書開始。有時，“五更攬衣起”，就開始早讀，“讀盡一編書，南窗朝日杲。”更早的是“四月十三夜四更起讀書”。晚睡則是夜以繼日：“秋夜讀書每以二鼓盡為節(jié)”，“讀書四更燈欲盡”，“冬夜讀書忽聞雞唱”，“稽古衰猶力，翻書夜達(dá)晨”。

一年亦然。秋來，“稍增書課夜初長”，因夜長而增加讀書量；“讀書偏愛夜長時”，冬夜更長，讀書更多；夏季，“日長惟憶異書看”，抓緊白晝多讀；雪夜，“小窗終夜明……開卷對短檠”；雨夜，“一燈如螢雨潺潺，老夫讀書蓬戶間”。諸如《春夜讀書感懷》、《夏夜讀書自嘲》、《秋夜讀書戲作》之類甚多，看吧，一年四季，無論酷暑嚴(yán)寒、風(fēng)雪雷電，每季都是讀書好時間：“萬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曉送流年。”

即令如此，他還覺得讀書時間不夠，每每廢寢忘餐，“藜羹麥飯冷不嘗，要足平生五車讀”；為避免無謂干擾，他可以稱病謝客，“畏客常稱疾，耽書不出門”；甚至不惜疏于官場交游，“雙瞳懶看公卿面，卻解燈前讀細(xì)書”。

讀書需要安靜。市廛雜音、天籟之聲突然襲擾耳膜，怎么辦？陸游的對應(yīng)之策是，聞異聲而和讀書：

“一曲忽聞高士笛，臨窗和以讀書聲。”

“鏡湖夜半聞新雁，自起吹燈讀《漢書》。”

“荒林梟獨嘯，野水鵝群鳴。我坐蓬窗下，答以讀書聲。”

惜時爭分秒，隨地可讀書。時間抓住了，地點更不成問題——

“散步持書卷”，散步可讀；

“五更攬轡山路長，老夫誦書聲瑯瑯”，騎馬可背誦；

“傳舍僧窗雖異，不妨隨處觀書”；宿村舍，“解囊自取殘編讀，何處人間無短檠”；外出宿遭兵燹之災(zāi)僅余一殿的黃仙觀，還想著“殘年安得長來此，一碗松肪讀隱書”。一言以蔽之，白日有光、夜里有燈之處，皆可讀書。

更多的自然是在自家書齋讀。陸游書齋名目不少，擇其有代表性者釋之。一曰“可齋”，意涵見陸詩：“得福常廉禍自輕，坦然無愧亦無驚。平生秘訣今相付，只向君心可處行。”二曰“老學(xué)庵”，寓意“活到老學(xué)到老”。

陸游繼承父親陸宰藏書一萬三千余卷，加之自己苦心搜求，藏書達(dá)三萬卷。“出仕三十年，不殖一金產(chǎn)”，詩人癡迷的是添置圖書。

書多了，保護(hù)也是一大難題。陸游養(yǎng)貓捕鼠護(hù)書有功，特為吟詩以贊：鼠屢敗吾書，偶得貍奴，捕殺無虛日，群鼠幾空，為賦此詩：

服役無人自炷香，貍奴乃肯伴禪房。

書眠共藉床敷暖，夜坐同聞漏鼓長。

賈勇遂能空鼠穴，策勛何止履胡腸。

魚餮雖薄真無愧，不向花間捕蝶忙。

“游山如讀書，深淺皆可樂。”淺讀，大抵屬快速瀏覽；深讀，從“一字亦當(dāng)核”做起，講聲形，明句讀，通訓(xùn)詁，辯義理，究辭章，校錯訛，補(bǔ)殘缺。讀文史則是精討閱，吊興亡，鑒覆轍，總結(jié)出“福有基，禍有胎，一朝產(chǎn)禍吁可哀”的教訓(xùn)。《讀史有感》云：“隆中高臥人千載，易水悲歌淚數(shù)行。讀盡青編窗日晚，一尊聊復(fù)吊興亡。”

陸游有抄書的好習(xí)慣。臨晉帖，錄唐詩，“蠅頭細(xì)字夜鈔書”。

陸游極力主張辯論式學(xué)習(xí)。“積書山崇崇，探義海茫茫。同志三四人，辯論略相當(dāng)。”即使父子之間也可暢所欲言，“吾兒從旁論治亂，每使老子喜欲狂。”“父子更兼師友分，夜深常共短檠燈。”那種父子共讀若師友、平等探討無顧忌的氛圍令人嘆羨。

陸游讀書最可稱道的是“躬行”，誦經(jīng)行大道，理論實踐相結(jié)合。

請看陸詩：

人人本性初何欠，字字微言要力行。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莫謂此生無用處，一身自是一唐虞。

圣門初豈遠(yuǎn)，妙處在躬行。

學(xué)貴身行道，儒當(dāng)世守經(jīng)。

飽以五車讀，勞以萬里行。

悠然撫書嘆，無術(shù)濟(jì)黔黎！

小至養(yǎng)生，他也力主學(xué)以致用：

吾儕學(xué)養(yǎng)生，事事當(dāng)自克。

老無聲色娛，戒懼在飲食。

下述“躬行”實例，尤顯難能可貴而感人至深。詩人親赴農(nóng)村向百姓送藥治病，村民為感念陸游的活命之恩，多用“陸”字給孩子取名。有《山村經(jīng)行因施藥》（其四）詩記其事：“驢肩每帶藥囊行，村巷欣欣夾道迎。共說向來曾活我，生兒皆以陸為名。”

三、兩眼欲讀天下書

陸游讀書量大面廣，既多且雜。

據(jù)說當(dāng)今詩界怪狀之一是寫詩的比讀詩的多，陸游時代可不是這樣。陸游寫詩多，讀詩更多，經(jīng)典的《詩經(jīng)》、《楚辭》熟讀成誦自不必說，心儀的陶（淵明）、李、杜、白，反復(fù)誦讀玩味，有感則吟。讀陶詩，他嘆惋：“我詩慕淵明，恨不造其微”，“陶、謝文章造化侔，篇成能使鬼神愁”。讀白樂天詩，愛其“貧堅志士節(jié)，病長高人情”之句，一口氣作古風(fēng)十首。唐代詩人中，他還讀過王維（摩詰）、岑參（嘉州）、張志和（玄真子）、呂溫（化光）、許渾、韓致光等人的詩集，也讀過《香奩集》（唐韓偓描寫閨情生活的詩集），并戲效其體吟詩一首。

北宋文人中，他讀過宛陵先生（梅堯臣）詩，范文正（仲淹）、石介、王令、何斯舉、林逋、魏野、蘇叔黨（過，東坡之子）以及了翁（陳瓘）等人的詩或文，還有泛稱“前輩”和“渡江諸人”詩，以及“近人”詩，對后者甚至作出“琢雕自是文章病，奇險尤傷氣骨多”的批評。兩宋之交及同輩詩人，胡基仲、趙昌甫、呂舍人（本中）、鞏仲至（豐）、程秀才、王季夷等都是陸詩提及的閱讀對象，有的還多有唱和。

以古為鏡，廣讀史書。陸游讀史，旨在鑒古思今：

青燈耿耿夜沉沉，掩卷凄然感獨深。

……

孤忠要有天知我，萬事當(dāng)思后視今。

讀《后漢書》，則高吟“世間惟有五噫歌”；讀《晉書》，則抨擊“諸公日飫萬錢廚，人乳蒸豚玉食無”的奢靡生活；讀《唐書·忠義傳》則頌忠烈：“我思杲卿發(fā)，可配嵇紹血。”讀劉■策則高歌：“志士仁人氣薄云，唐家惟有一劉■。看渠放逐蛇龍手，那肯驅(qū)蠅與拍蚊。”

讀老子、嚴(yán)光、華佗、阮籍、劉伶（伯倫）、袁公路、李泌以及“隱逸傳”等古人傳記，也都吟詩予以褒貶，并篤信：“邪正古來觀大節(jié)，是非死后有公言。”

身為儒生，傳統(tǒng)經(jīng)典不能不讀。《天球》、《河圖》、《易經(jīng)》、《夏書》、《典謨》、《道德經(jīng)》、《南華經(jīng)》、《論語》等皆時時研讀，僅讀“易”詩即多達(dá)四題。

“借得奇書且勤讀”，“不識狐書那是博”？這兩句詩足以表現(xiàn)陸游搜羅之廣、閱讀之雜。舉凡農(nóng)書、種魚術(shù)、相牛書，隱書、仙書、方外書，本草、養(yǎng)生、黃庭內(nèi)外篇等，皆在詩人覽讀視域之內(nèi)。讀養(yǎng)生重保健，讓“稟賦本不強(qiáng)”的陸游收獲了健康：“年過七十眼尚明，天公成就老書生”，“豈料今八十，白間猶黑絲”。長壽給了他更多讀書吟詩的時間。

敝帚自珍，一位且行且吟的詩人，自然會不時回頭看，審視自家“舊稿”，總結(jié)利弊得失，也為雅好而自慰乃至自豪。

《讀舊稿有感》詩曰：

老來百事廢，惟此尚自力。

豈惟絕慶吊，乃至忘寢食。

吟哦雜誦詠，不覺日既夕。

文辭顧淺懦，望古空太息。

世俗不可解，更為著金石。

……

持此少自寬，陶然送余日。

“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投身戎馬，馳騁沙場，報效國家，是陸游終身志向。這也決定了他閱讀的一個特殊選項：時政和軍事，即官方文本邸報和兵書地圖。

時局緊緊吸引著陸游眼球。夜讀范至能（成大）使金日記《攬轡錄》，有感而發(fā)，寫下了抨擊當(dāng)局推行茍安政策、排擠抗金名將的詩句：“公卿有黨排宗澤，帷幄無人用岳飛。”詩人直刺皇帝及其左右，風(fēng)骨可贊。

“孤燈耿霜夕，窮山讀兵書。平生萬里心，執(zhí)戈王前驅(qū)。”儒生陸游讀兵書，旨在為王前驅(qū)，立功報國，為此他堅持練劍多年。與前線有關(guān)的任何消息，都會牽動詩人那顆熾烈的赤子之心。一幅秦蜀地圖即令他感慨良多：“正令選壯不為用，筆墨尚可輸微忠。何當(dāng)勒銘紀(jì)北伐，更擬草奏祈東封。”不能揮劍殺敵，退而求其次，執(zhí)筆記功吧。另一幅淮上地圖，因“胡塵漫漫連淮潁”，河山淪陷，直讀得詩人淚流滿面！

“位卑未敢忘憂國”，“一生書劍遍天涯”。書與劍，作為報國利器，是放翁的終身標(biāo)配。“一身報國有萬死”的慷慨赴死與“報國欲死無戰(zhàn)場”的嚴(yán)峻現(xiàn)實，逼迫詩人仰天長嘯，徒嘆奈何：

讀書三萬卷，仕宦皆束閣；

學(xué)劍四十年，敵血未染鍔。

生當(dāng)國勢危急、金甌殘缺之秋，詩人“掃胡塵”、“靖國難”的誓言終是踐行無望，四十年的劍算是白練了！書可沒白讀，詩更沒白寫。近萬首詩歌中愛國主義主旋律至今仍激勵我們砥礪前行；其讀書詩也足可作為我們營造書香社會的絕佳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