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我的朋友叫張千載

◎ 喬 娟

文天祥名垂青史，世人皆知，殊不知他的朋友張千載也很了不起，尤其在文天祥遭受牢獄之災時，張天載盡到了一個朋友應盡的責任，堪稱文天祥的貴人。

張千載跟文天祥是同鄉好友，從小在一起讀書。可惜張千載的運氣不太好，當文天祥高中狀元、飛黃騰達甚至官至宰相時，他還只是一個舉人，郁郁不得志。文天祥知道他的才學，就想拉他一把，推薦他出來做官。但張千載無動于衷，始終沒有去見文天祥，一直在家里種田、讀書，安貧樂道——這一點比很多一見朋友高升就忍不住要去抱腿的人強太多了。

1278年，文天祥率兵抵抗元朝大敗，被元軍俘虜、北上押解去大都（今北京）。這個時候，張天載不再無動于衷，展示出了什么是真正的友情：毫不猶豫地變賣了所有家產，早早候在文天祥去大都的路上，待文天祥一行通過時，他立即上前打點，懇請元軍首領讓自己陪文天祥一起去大都，以便照顧文天祥。元軍首領很欽佩張天載對文天祥的情義，痛快答應。

在南宋那個人人自保的年代，文天祥遭難遇險時，愿意相隨的除了他的親人，世人唯恐避之不及，張千載卻主動“惹禍上身”，實在不易。這個樸實的書生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你顯貴時我不巴結你，你落魄時我一定相隨。

初到大都后，文天祥的待遇還不錯。元世祖將其軟禁在專門接待大臣的會同館，并多次派人前來勸降。張千載就在會同館附近租了一處簡陋的房子住下來，為的是近距離地照顧文天祥。

可是無論元世祖如何勸降并以高官厚祿相許，文天祥始終以“國亡不能救，身為大臣死有余辜，豈敢叛國貪婪富貴”相拒。元世祖漸漸失去耐心，將文天祥關進了潮濕寒冷的牢房。即使如此，張天載也沒有放棄，多次打點獄卒，進去給文天祥送衣送飯。在牢房中，文天祥將國難家仇和內心的悲苦一并發泄出來，寫下了大量表達心聲的作品，如流傳千古的《正氣歌》等，張千載則冒著極大的風險，趁送飯之機將作品夾帶了出來。這些作品為后人還原了民族英雄文天祥的精神軌跡及其在大都獄中的艱苦生活。

寒來暑往，張千載一心一意地照料著獄中的文天祥，這樣的日子整整重復了三年。張天載雖然預測了很多結局，不幸還是來了。在漫長的勸降過程中，文天祥為南宋殉國的心從來沒有動搖過，元世祖忍無可忍，于1282年下令將文天祥處決。事后，張千載忍著巨大的悲傷、冒著殺頭的危險，趁著月色偷偷為文天祥收殮尸首，并多方打點，將在俘虜營中自殺殉夫的文天祥夫人的骸骨一并找來，將他們一起運回了家鄉安葬。

在這場浩劫中，張千載散盡了家財和心力。他雖然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做的事恐怕很多大儒也難以企及。

所謂人心是一方明鏡，歷代文人紛紛用文字為張千載立碑。明朝楊慎的《升庵詩話》、明代思想家李贄的《續焚書》等都記載了這個小人物的故事。李贄更是贊曰：“不食其祿，肯受其縛……張氏何人，置囊舁櫝。生死交情，千載一鶚！”張千載的事跡正如其名字一樣：流傳千載，萬世流芳。文天祥能有這樣一位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