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篇：歐盟法規政策趨嚴，玩具出口破局有方

王素 黃帥

在世界玩具產業格局中，德國是玩具工業的發源地，美國是玩具品牌的強國。而隨著玩具生產工業從我國香港向內地遷移，我國已成為世界玩具產業鏈最完善的地區。根據海關數據，歐美市場銷售玩具的80%來自“中國制造”。同時，我國玩具召回案例發生最多的市場也在這兩個地區。尤其是跨境電商新模式的快速席卷，有更多人不斷加入外貿生意中，后來者由于不了解輸出國玩具的安全要求，在一些“爆款”產品安全問題上屢次“栽跟頭”。

玩具是歐盟最大的召回產品類別

“歐盟是玩具召回案例最多的地區之一，玩具大約占了所有召回案例的30%。”全球知名檢測認證機構Intertek天祥集團輕工產品事業部華南區玩具實驗室高級經理、玩具安全專家李兆新告訴本刊記者，不滿足歐盟現有法規要求是產品被召回的主要原因。這一方面是玩具生產制造商對歐盟玩具法規的信息不對稱造成的；另一方面，一些新技術、新材料和新設計理念的創新產品急于上市，忽略了對法規合理性的考量，也導致如紅極一時的平衡車、指尖陀螺等新興產品集中式遭遇“被召回”。

對召回產品的特點進行分析，我們發現，“3歲以下兒童使用玩具產品”召回案例最多。據歐盟非食品類消費品快速預警系統（RAPEX）近期對召回玩具的風險結構做的一次調查，結果顯示：可能影響身體健康和智力發育的化學物質風險（占33%）和可能引起窒息的小部件風險（占35%）是占比最高的兩項。前者是玩具生產商使用材料時沒有考慮化學物質毒性造成的；后者是結構設計和機械強度不夠導致小物件、小零件存在脫落后被兒童吞噬窒息的風險。

李兆新特別指出，在歐盟所有玩具召回案例中，95%的產品是非歐盟玩具工業協會（TIE）會員單位的產品。然而，TIE會員產品在歐盟市場一直占據主導地位。

直面歐盟安全法規“高門檻”

既然領受了“被召回”的殘酷現實，企業就有必要全面理解歐盟玩具產品的安全標準，迎接其嚴格考驗。總的來說，歐盟玩具法規主要集中對產品的機械物理安全、燃燒性能、化學毒性、健康衛生、電離輻射、環保安全和微生物安全等各個方面進行關注。但隨著玩具產品日新月異及新材料、新技術的應用，法規標準中的技術要求相對于個別特定危害的產生具有一定程度的滯后性，歐盟玩具指令（2009/48/EC）規定，所有產品投放市場之前，均需進行“安全評估”。

前置獨立的“安全評估”

“安全評估”是區別歐盟與其他市場法規的最大不同之處，其前置獨立于歐盟現有的安全協調標準之外，體現了歐盟法規理念的前瞻性。正如李兆新所形容，所有傷害都是一種能量，可識別傷害程度，可量化釋放概率。企業通過風險評估模型，由此評判產品的風險等級，對于有安全風險的產品，則需在設計階段就降低或消除風險，以絕隱患。

復雜有序的法規體系

據李兆新介紹，歐盟玩具監管體系分專有強制性歐盟玩具安全指令和通用指令（包括EMC指令、射頻指令、環保包裝指令、電池指令、REACH指令和POP指令等）兩種。后者不僅針對玩具產品，也適用于所有的消費品。滿足前者最有效可行的方式是滿足相應的協調標準，比如EN71系列標準和EN62115等。

頻繁更新的化學限制

化學元素造成的傷害，是兒童玩具安全性風險重要組成部分。李兆新將其簡化分為兩大類——無機物和有機物。無機物的傷害是重金屬元素吸收后對兒童大腦和臟器器官造成毒性傷害或致癌；有機物傷害更多考慮致癌、基因突變和致遺傳疾病。由于有些有機物可被循環使用并沉積于食物鏈系統中被人體吸收后，很難被分解，歐盟法規在不斷加強對這些物質的限制。

有機物的種類很多，李兆新就常見的鄰苯二甲酸鹽（Phthalates）和多環芳烴的用途和危害做了簡單介紹。鄰苯二甲酸鹽是一類化合物，主要用于塑料中，令其由硬塑料變為有彈性的塑料，起到增塑劑的作用。鄰苯二甲酸鹽在人體內發揮著類似雌性激素的作用，可干擾內分泌，對生殖系統有害，甚至引發癌癥。多環芳烴（PAHs）也是一類化合物，在煤、石化產品、塑膠、潤滑油和防銹油中廣泛存在。它是強致癌物質，可通過接觸導致人體致癌。

歐盟的化學元素限制更新頻繁，并呈現出越來越嚴苛的趨勢，具體表現在有害化學物最大濃度限值苛刻、產品涉及面廣、高風險化學物質日益成為安全監管的重心，以及關注消費品和環境安全等四個方面。據此，天祥集團另一位玩具專家陳小鵬博士對本刊記者做了進一步解釋。他解析稱，歐盟玩具指令中協調標準EN71第三部分就明確規定了鋁、硼和鎳等19種重金屬元素的限制。除此以外，REACH指令中也比較多地涉及玩具化學管控。比如，REACH附錄17中有大約20～30種化學物質是對兒童健康有害的，其中最常受影響的鄰苯二甲酸酯就是大部分玩具召回的原因。僅2018年前4個月，REACH高度關注物質（SVHC）就更新了3次，間隔時間最短僅達6天，共新增了9項物質，使目前的化學管控物質達183組。

陳小鵬補充稱，對環境有持久污染的POP指令、電池指令和包裝材料指令等也均涉及玩具化學管控內容。比如，根據電池指令要求，配置有電池的玩具必須附有回收標簽，不能隨便丟棄而要分類回收；電池中汞、鉛和鎘均需符合相關限值要求。

“智能玩具”受最嚴GDPR洗禮

有資料顯示，2014～2018年，全球智能玩具市場年均復合增長將達到35%。大量的科技元素應用到玩具產品上，使如VR、AR、無人機和兒童陪伴機器人等大受市場歡迎。廣東佳奇、東莞銀輝和汕頭美致等我國玩具生產的大咖都在這一創新領域與時俱進，并不斷在歐美市場開疆擴土。

相比傳統玩具，智能玩具出口適用的法規更加復雜。李兆新指出，在歐洲市場上，智能玩具的銷售除了需要滿足歐盟常規玩具安全標準，還要滿足專門針對電方面的EN 62115標準，后者對玩具的發熱要求、短路、功能性失效、電氣強度、絕緣和外殼耐燃性等級等都有嚴格要求。

“根據智能玩具的特性，當其含有可充電電池、配有介入公共電網的適配器時，存在觸電和燃燒的風險，需要滿足低壓電氣安全指令（LVD）；另外，大部分智能玩具均屬射頻產品，存在電磁干擾風險和電磁輻射傷害，需要滿足射頻指令（RED）的要求。” 李兆新進一步舉例解釋。

歐盟最新出臺了一個有關信息安全保護的法規，被譽為迄今為止覆蓋面最廣、最嚴厲的全球性數據保護法——即歐盟《通用數據保護條例》（GDPR），需要引起智能產品生產企業的高度關注。它剛剛于2018年5月25日強制實施，如若違反GDPR，企業將面臨高達2000萬歐元或4%年營業額的高額罰款。

據了解，智能玩具中含有麥克風、攝像頭、語音識別和GPS等功能，可能存在泄露兒童隱私的風險。為了保護兒童的信息安全，在GDPR正式實施之前，歐美相關部門就已經叫停或強制下架了一批被認為有信息泄露風險的產品，如德國看似人畜無害的“我的朋友凱拉”玩具娃娃、全球最大玩具公司美泰推出的“Hello Barbie”玩偶。

“智能玩具跟消費者的信息緊密關聯，每一個消費者都是產品宣傳的節點。智能產品開發公司‘洞悉消費者意圖后，可以輕易掌握下一代產品的開發趨勢。針對信息安全出臺法規是大勢所趨。” 李兆新如是評價。

品牌競爭盡顯風流

在玩具檢測認證領域深耕多年，李兆新對國內玩具行業的發展歷程了然于心。據廣東省玩具協會公布的數據，改革開放初期，我國是世界最大的玩具加工基地，以“加工貿易”方式出口所占份額達90%以上，2017年這一比例已經下降到僅占42.52%。以前，我國自主玩具品牌很少；現在，奧飛、美致、雅得和星輝等中國品牌已經明顯分享了國內外玩具高端市場。

在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面前，只有把握準兒童玩具的消費風向才能搶占先機。對此，李兆新深有所悟。“玩具受不受歡迎，關鍵看兩點：一是對兒童而言的可玩性，二是家長視角的科教性。”他說。尤其后者被稱為STEAM玩具，分別代表了科學（Science）、技術 （Technology）、工程 （Engineering）、藝術（Art）和數學（Mathematics），它們在線上、線下等平臺的銷售造就了時下“大熱門”。

盡管國際市場一些傳統類玩具已被占領，如玩偶中的芭比娃娃、積木中的樂高，但我國品牌的許多創新產品似乎有彎道超車跡象，如科技類玩具的機器人、遙控飛機和車模等領域。對此，李兆新認為，不同國家對玩具產品有文化差異，在國內流行的并不一定適用國際市場。誠然，我國對國外傳統玩具強勢項目的介入起點有所不足，但針對新型智能產品，當下的確正在開啟一個嶄新的篇章。

“我看到的更多是國內外企業間的‘融合與協作。比如，深圳完善的智能產品產業鏈吸引了國外許多企業與當地玩具公司合作，使新想法落地。正是這種融合，才能讓產品和技術不斷迭代，讓消費者見到更新穎的產品。” 李兆新表示。

進入歐盟市場，意味著企業獲得了一個全球合格玩具供應商的身份。這樣的企業，擁有自身完善的運營管理體系，并通過有效的成本控制達到利益最大化。“符合歐盟法規并不意味著‘燒錢。”李兆新明確表示：“企業應當建立有效的運營體系，與國際性的平臺合作制定適合自身的合理解決方案。了解市場規律，重視市場準入的合規性，方可有信心成為國際市場的合格供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