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而美好

畢明

從進京上大學至今，在這兒生活快30年了。如果你問我北京的一年四季中哪個季節最美？這個，我真的很難回答，因為在我的心中這是個全選題。一座城的一年四季自然都有適宜的景觀，美不美全在你的內心，愛不愛全在你的情感。如果必須是四選一的話，好吧，我只能選擇北京之春。為什么？因為它短暫，不是很多人都說北京“沒春天”嗎？一年三季，寒冬過后立馬是夏季，不信去街上瞧瞧姑娘們的裝扮，長厚冬裝秒換長腿林立的短薄夏裝。當然這是一種極其夸張的描述方式，但與北京的其他三季相比，這樣形容這里的春季之短暫也的確頗為準確了，甚至不容您再找出更準確的另一種表達式。

記得老舍先生寫過一篇《北京的春天》，找來拜讀，敢情老人家寫的是春節前后一個月的老北京人過春節的嘎七馬八，顯然不是咱這里要禮贊的“北京之春”。再找，新人寫的是北京春季的各種應季植物花卉，對于俺這樣一個“花盲”來說，未免太專業了，讀罷只好擺出一副蒙圈的臉——您的文章可以配上20幅春生植物插圖嗎？高分辨率大圖更好。

尋不得別人筆下的春，只能自己去找去回憶。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是老祖宗的四季農業生產表，順藤摸瓜，就沖春生萬物這一點，再短的春天誰有膽量刪除呢？無春何談夏秋冬！

四季輪回，無論短長，我們要從心底感恩這生鮮的短春——造物無言卻有情，每于寒盡覺春生。說真的，京城四季中，如果說有不怎么待見的，那一定是冬季，無處不在的干冷拖延得太長太長，少則四個月的寒冬不僅讓人縮手縮腳，再若遇到點兒不順心的事，冬天會讓人抑郁。更倒霉的倘若偶遇本冬無雪，你是何等的感受——出門灰蒙蒙不見鮮色，更不會有黑山白雪的簡潔鮮明。有時我只能在陽臺上看著花盆中開得正艷的長壽花，再抬頭看看前排樓前的幾株光禿禿的白玉蘭樹，想象著春季到來時的一樹繁花，哪怕只有那十天半個月，潔艷絕美。更不用說長安街旁故宮紅墻映襯的白玉蘭了，那是千古之美在瞬間綻放，還好，此景本應天上有，年年一次回娘家。梳妝打扮費盡一年心血，一朝展華彩，短暫的花期之后便化作繽紛的落英，再化成泥土，這種稍縱即逝的極致的凄美令人唏噓不已。

隨后的楊柳吐綠，桃花爛漫，再到惱人的楊柳飛絮，伴隨著人們的踏青出行和香山植物園的山花爛漫，這生機勃勃的春天也就頃刻間跳進了眼簾，滿眼的爛漫夾雜著團團飛絮帶來的小小煩惱便不管不顧地如期而至。

忽然間恍然大悟，原來老百姓熱衷于春季踏青，寧可忍受堵車堵得水泄不通也要去欣賞春的美景，其實正是心底對美好未來的一種殷殷期許，熬了一冬了，可算人間換了容顏。萬物蘇醒，生機盎然，于是想起了那句一上學就學過的名言：一年之計在于春。

既然在于春了，而春又是極其短暫的，顯然這值得我們倍加珍惜，將短短的良辰美景牢記在心，再滿懷信心與幢憬，去走好一年中那余下的夏秋冬三季。

萬事開頭難，但求開門紅。相約去踏青，不可負春光。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