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紫金山看螢火蟲

陳振學

在南京，看螢火蟲的最佳地點在哪里？紫金山。紫金山看螢火蟲的最佳地點在哪里？靈谷寺。

出發時，天還亮堂堂的。

快到時，忍不住推開窗，嘿，全是山的氣息，夜的氣息。下車，往靈谷寺走，與想象中不同的是，我們驟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眼前是沉沉黑黑的一團。幾分鐘前窗外還是明亮的白晝，轉眼間，似乎來到了另外一個既幽深如夢、又寧靜起伏的世界。對，靜謐中隱匿著一些雜音，又好像不是“一些”，而是四面八方悄悄的、有力的吟唱。車聲、腳步聲、人語聲——盡管人語聲細細地壓抑著，但來自蟲兒的似有若無的唧唧聲，這里那里，眼前遠處，草叢中、樹影里……一種不屈的鳴叫喧囂著，宣布著它們的世界的到來。

不對，紫金山深邃的暗影中，真正主宰這個世界的，還不是這些沸騰的聲音，還有另一種力量，另一個主角。誰呢？是那些“提著燈籠在走”的角兒。

記憶中的螢火蟲是什么樣子呢？高高低低、一點一亮，鄉村的夜晚，被這些小精靈，演繹出絲絲縷縷的異趣、奇想……

“看那邊！”輕輕的、激動的喊聲拉回了我的記憶。估摸，立足之處，應該在靈谷寺無梁殿前吧。果然，兩邊、深處，一點一點，一明一亮，高低間落。初看似有若無，立定再看，嘿，螢火蟲似乎知道了我們的到來，它們從蟄伏的草叢，從隱身的枝葉間，低低地、不急不慢地、風情萬種、儀態萬方地飛起來、飛過來！

其實，它們在低低地盤旋。似乎沒有目的、沒有目標，或許，這暗黑的草叢，這幽深的樹蔭，就是它們的舞臺。它們一出現，將一點一點的光亮舉起，這里那里，高高低低，慷慨揮灑。有時，它們有點蝴蝶亂飛的景象，熱烈而喧嘩；有時，它們只輕輕地一閃，如同演出一般，自高而下，轉瞬即逝；更多時候，它們不疾不徐，一閃一閃地四處串門、到處問候。

在螢火蟲的問候聲中，樹的幽深的世界，被它們輕輕地打開；紫金山的夜的帷帳，被它們俏皮地撩開一角；突降而至的夜的黑暗的機關，被它們神奇地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