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膩老干媽
【于海洋】
在南京,有一個失戀博物館,存放著失戀之人的愛情遺物。可能是一沓跨越萬水千山的車票存根,可能是最后一個情人節的禮物,也可能是一張過去的CD。
于海洋曾經去過那里,彼時他剛失戀,和前任的那段感情,傷筋動骨。從17歲到20歲,用盡他最年輕莽撞的三年。他也曾經不可一世地愛誰,最后卻偃旗息鼓地敗北。
站在展廳里看著那些藏品以及它們的故事,于海洋忽然覺得心口鈍痛了一下。
念舊的人,像個拾荒者。
他想起在他的青春里那個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女孩叫沈蔚,不漂亮,不溫柔,飯量還大,可那時候他就是喜歡得不得了。女孩想吃的東西他跑遍全城也要弄到手,女孩生氣了他就乖乖低頭認錯,為了請女孩吃大餐,囊中羞澀的他省下了一個月的晚飯錢。在女孩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那樣一個人,看她高興,他也輕揚嘴角,看她悲傷,恨不能以身代勞。
現在的于海洋,28歲,勉強算得上事業有成,身邊也有了新女朋友。可是,他總在想,和現任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是西裝革履的大人了,女朋友沒見過他穿球衣打球的樣子;和現任在一起的時候,他請吃飯從不心疼,那些生活拮據,攢錢吃大餐的日子他沒有和現任體驗過。
他認識現任的時候,已經成熟穩重,但也沒有過多熱情。發短信、打電話都極有分寸,電話最多每天兩個,短信同樣,再也不像和沈蔚在一起時那般頻繁。
現在的他幾乎已經不會在交往中犯錯,知道吃西餐時幫女朋友拉出椅子,知道上車時給女朋友拉開車門要把手放在她頭頂,知道每種花的花語。
可那個打磨過他的女孩,早就隨時光走遠了,變成心底一道溫柔又鋒利的刺青。
高中同學聚會上他見過沈蔚,她變得豐腴了些,畫著精致的妝,踩著能把地面戳出窟窿的細高跟。于海洋突然就想起來沈蔚的成人禮上,他送給她一雙五厘米的粗跟高跟鞋,她還笨笨地扭了腳。現在的她已經變得優雅又溫柔,習慣傾聽。于海洋又有些慶幸,沈蔚獨斷專行、我行我素的歲月是他和她并肩走過。遺憾的是,所有的旅伴都是暫時的,他們還是散落天涯,跟著不同的隊伍,最后一個人孤獨地長大了。
看著面前晃動的酒杯,于海洋忽然想起和沈蔚初見的畫面。
那是十年前的秋天,小販車上的西瓜換成了橘子,陽光透過樹葉罅隙在地上投下跳動的光斑。那一天的沈蔚,扎著干凈的馬尾,一下就撞進了他心里。
我們把心給了別人,便再也收不回。別人又給別人,愛便流通于世。
那個女孩后未消失在人群里,長大、變老,去教會另一個男孩怎么去愛,去溫暖另一個男孩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