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說再見

滄海一粟

時光如流水一般從每個日子的縫隙中潺潺滑過，就這么不知不覺，一個月假期已滿，機票的返程日期到了。

宏哥開著車，臉色有些沉沉的，而我能夠感覺到墨鏡后面的偽裝，不過是忍著嘆息故作輕松的掩飾。云不說話，默默地看著車外，像是欣賞著景色，又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一種故意做出來的平靜、坦然。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關于房子裝修的話題，以緩解因為分別而帶來的愁緒。

多年來一直在流浪，一直在漂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斷重復著離離合合的悲悲喜喜，聚聚分分的憂憂歡歡。也許，我不該再次啟程，也許，家鄉才是我夢里的天堂。房子建了，需要裝飾布置；女兒高考，需要爸爸壯膽；妻，情緒不是太好，需要我的陪伴……是走，是留？我猶豫不決，糾結著自己的抉擇！可是，我的所有，都已經傾注在大洋彼岸，都已經定格在那個遙遠的國度。只有他鄉，才是我的沙場，只有非洲，才是我崛起的地方，否則，我將一無所有。于是，我只好痛下決心，叩別了墳墓里的老娘，和家鄉揮揮手，說一聲：再見。

其實，從離開家門的第一分鐘開始，我就已經戀家想家了。真的，也不想走，一步一回首，有熱淚在眼眶里充盈。仿佛一個即將遠渡重洋的無助的孩子在拉著媽媽的手，久久不肯松開。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往日的我，從不優柔寡斷，從不拖泥帶水，走了就走了，微微笑，轉身。甚至，偶爾還會有一點向往，有一點迫不及待，從沒有像如今這般動情傷神。不知是歲月催人老而產生對家的依戀，還是因為長期在外對孤獨和寂寞的恐懼，也許都有吧。突然想起了那首《雁南飛》中“不等今日去，已盼春來歸”的歌詞。唉，這種牽腸掛肚、望眼欲穿的日子又該如何度過？

喧囂的站臺，我們卻默默無語。擁抱，揮手，凝視，心底燃燒的情感即將迸發。我有點驚慌失措了。我不敢面對失控的澎湃，也害怕被瞬間的洶涌淹沒。只好擰緊自己的心閥，裝著無所謂，微笑著，一直催著送行的人兒離開，揮揮手，再揮揮手，萬語千言在心中。當熟悉的身影真的在人群中消失的時候，卻再也無法忍受，雙手遮臉，眼睛模糊了……

大巴呼嘯著，在高速路上向著機場的方向狂奔，把故鄉的親切和溫馨拋在了身后，越來越遠。車窗外，一望無垠的麥浪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不遠處收割機的轟鳴聲斷斷續續傳來……看著這熟悉的景象，心，不由得又飛回了老家。這一個月來的一幕一幕不停地在眼前浮現，越要不去想，越是在腦際翻騰。思來想去，頗有些撕心裂肺，真的不愿意離開呀。

無奈，戀念阻擋不了遠行的步伐，我別無選擇。

帶著叮嚀，帶著祝福，帶著牽掛，帶著思念，我走向天涯。

再見了，故鄉！再見了，摯友！再見了，我的愛人！（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