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宇宙中去

徐卉智

月陸在膠片質感中泛著光，小半個藍盈盈的地球靜靜地躺在深空的黑暗里，星星像是幽靈，相片里讀不出風和云，宇航員在無聲地踏步。

恍惚中，我有種抽離感，身體輕輕懸浮起來，好像自己正緊貼在太空艙的窗上，望著遠處這顆美麗的星球。

這就是宇宙對我的初次啟蒙。那一年，十歲的我偶然購買了阿波羅登月的圖集，下載完幾十個G的圖包已是深夜。不同于書本上“我踏出的一小步”這樣枯燥的字眼，我感受到了一種可以觸及的驚人美感。

上中學后，小時候曾意氣風發“要當科學家”“要做宇航員”的我們，一談及人生目標便自嘲：遠方太遠不如著眼當下。我也不例外，對未來一片茫然，只想著先把作業做完。

一天放學，我在報刊亭買了一本雜志，那一期的專題是“中國航天”，我懷著敬意翻開，就這樣幸運地早早了解了我們的航天史。從1970年成功發射“東方紅一號”人造地球衛星，到“神舟”系列飛船的圓滿發射，從太空第一人到出艙行走，如今又該添上“天宮一號”目標飛行器完成使命，“悟空號”衛星測到暗物質等新篇章……而這一切，就在短短的50年內發生了。

更觸動我的是接下來的一串數字：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計劃2025年建成月球小型空間站，2030年之后開始進行持續前往火星系統和火星表面的載人長途飛行，中國彼時也應完成了載人登月……我默默計算那時自己的年紀，越發感到興奮。這就像《三體》中寫到的“信息爆炸”——如果從宇宙形成到現在計作一天，那么人類工業出現在這一天中的最后十幾秒，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前邁進。但無論如何，相對于這無垠的深空來說，我們還是太過渺小，不管如何豐富地生活著，我們卻連世界到底是波還是粒子都沒弄清楚，好像白白來了一趟。我突然發現，航天是最能讓我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在用雙手創造未來、探求真相的一份事業。

我漸漸沒有之前那么迷茫了，來到杭高之后，著實努力了一把，進入了赫赫有名的杭高天文社。每當周四晚捧著《基礎天文學》上課的時候，為還沒學到的物理、數學知識焦頭爛額的時候，月考之后奔到東陽，登山觀測，仰望頭頂浩瀚星空的時候……我對未來的想象都在變得更清晰。我暫且不想去考慮自己了解到的對于航天院的待遇與環境的抱怨，不想去擔心自己都還沒資格去擁有的苦與累，只想腳踏實地，走到我想要的生活里去，走到更大的宇宙中去。

寫到這里，天色也暗了，我好像又回到了十歲的那個夜晚，一個人緊貼在太空艙的窗子上，望著那顆美麗的蔚藍星球。它漸漸遠去，而我，因為熱愛，所以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