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瓷商品名稱的語言文化分析

梁 蕾

(許昌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河南 許昌 461000)

一、序言

鈞瓷作為中國五大名瓷之一，有著悠久的歷史。2009年12月，禹州鈞瓷成功注冊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地理標志商標產品保護作為與國際接軌的一項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是推進品牌戰略、保護歷史文化遺產的有力手段，也是提升地方名、特、優農產品質量，促進產業發展的重要途徑”[1]。作為更好利用地理標志商標，進一步擴大鈞瓷品牌的影響力的一種手段，鈞瓷商品的命名有著重要作用。

“鈞瓷命名是以中國傳統文化為依據，以藝術審美為手段，以哲學的、宗教的、藝術的語言為載體，將其文化內涵恰當地表示出來，這既是鈞瓷營銷之必需，又有引領人們發現美、享受美的作用。”[2]晉家鈞窯曾燒制過一個天青釉雞心盤，盤中的圖案像一座山，山的右上方有一點雞血紅，像一輪太陽冉冉升起。有人聯想此山形似日本的富士山，就把此盤命名為“富士霞光”。此盤在香港曾拍出單件300萬元人民幣的天價，現收藏在日本天皇宮。這件《富士霞光》鈞瓷作品能被日本人作為珍品收藏在天皇宮，可以說與其名稱密不可分。

由此可見鈞瓷名稱對鈞瓷產業發展的重要作用。但目前根據我們收集到的資料，國內關于鈞瓷商品名稱的語言文化研究幾近空白。筆者對禹州苗家鈞窯、孔家鈞窯、晉家鈞窯、坪山鈞窯、楊志鈞窯等藝術館及神垕古鎮街道兩旁店鋪展出的鈞瓷商品的名稱進行了調查，共收得鈞瓷名稱297個，以下將從語言文化的角度對這些名稱進行研究分析。

二、鈞瓷商品命名的主要方式

鈞瓷商品名稱需要以精練的文字傳達鈞瓷商品的主要特點，并通過對鈞瓷商品進行文化包裝提升其文化附加值。一個好的鈞瓷商品名稱，就像是一則不停播的“微廣告”，可以有力促進消費者對鈞瓷商品的關注、了解與購買行為。同時，鈞瓷商品名稱作為一種社會語言形式，帶有十分顯著的歷史文化及地域文化特點。鈞瓷商品名稱作為一種獨特的社會用語，不僅是具有識別商品作用的語言符號，還可以傳達商業信息，同時也反映一定的社會心理和民族文化。鈞瓷產業要實現持續健康發展，除了重視鈞瓷技術和工藝的創新發展，還要注意優化鈞瓷商品名稱，提升鈞瓷商品名稱的文化內涵。

李向平在《試論鈞瓷命名的理念和方法》一文中，針對高品質鈞瓷商品命名總結出四種方法：以造型命名、以釉色命名、以紋飾命名、以圖畫意境命名[2]。在本次調查中也確實發現有使用這四種方法進行命名的鈞瓷名稱。例如：以造型命名的“魚”，以釉色命名的“雞血紅卷草紋鏤花尊”，以紋飾命名的“鳳尾尊”，以圖畫意境命名的“鳳尾瓶”等。

除了上述四種方法，在此次調查中，筆者還發現有以重要事件加器形命名的，即創作者對于為紀念某個重要事件而專門制作的商品，在命名時，直接采用事件+器形進行命名，如“北京奧運長城鼎”。

在名稱結構中，筆者發現還存在名稱加注解的形式，二者共同構成商品名稱。例如“柳葉瓶——《春》清江晨露”“步步生蓮——釋迦牟尼佛塑像”“雙耳活環瓶——雞血紅”。此類名稱的共同特點就是一部分寫實，主要表現商品的器形或者釉色，另一部分主要是寫意，表達創作的意圖。

三、鈞瓷名稱的語言學分析

(一)鈞瓷名稱的語音分析

一個好的名稱首先應在語音上達到音律和諧、好記易讀，而作為鈞瓷商品的名稱，往往還傳達一定的文化或政治信息。在我們收集到的297個名稱中，字數最短的只有一個字，如“魚”，最長的有十五個字，如“蓮花緣——手拉坯鏤刻貼塑蓮花紋筆洗”，如表1所示。

表1 鈞瓷商品名稱的音節統計表

從表1中，我們可以發現鈞瓷商品名稱在音節上分布廣泛。從音節數量上看，297個鈞瓷商品名稱長短不一，短的只有一個音節，長的多達十五個音節，分布范圍廣泛，音節數量懸殊較大。盡管如此，但是鈞瓷商品名稱的音節數量主要集中于三、四音節部分，兩項相加超過三分之二。

1.三音節。 對三音節的鈞瓷商品名稱進行分析，我們不難看出，除“母子猴”“平安果”等13個名稱以外，其他120個三音節的名稱構成都是“××+瓶(鼎、缽、尊)”的形式，而此種名稱形式正是由一個雙音節加上一個表示鈞瓷瓷器類型的詞構成的，充分體現了在現代漢語中雙音節詞占優勢的特點。

2.四音節 。四音節的鈞瓷商品名稱大多是直接援引四字成語作為商品名稱，例如“一帆風順”“歌舞升平”“花好月圓”“年年有余”等。在音節節奏方面基本呈現“2﹢2”式音律特點，兩兩為一拍，結構簡單清晰，讀來朗朗上口，符合漢語的習慣，便于識記和傳播。

綜上所述，鈞瓷商品名稱以三音節和四音節為主。單音節和雙音節的商品名稱都顯得單薄，不能很好凸顯鈞瓷的商品特質，不夠豐滿。單獨一字或兩字能夠傳達的意義有限，很難使消費者從名稱中獲得更多的信息。而五音節及以上的名稱，尤其是多達十五音節的名稱，多是解釋說明鈞瓷商品的形狀、圖案、制作手法等細節，但作為商品名稱就顯得冗長，而且在聽覺上和視覺上都不能迅速讓消費者抓住其核心信息。音節越多，表達的信息就越豐富，但記憶難度也越高；音節越少，記憶難度就越低，但信息容量也越小，表達力就比較弱。因此，鈞瓷命名應當在這些因素之間取得最佳平衡。“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越難傳播的名稱其宣傳成本也就越高；從心理學的角度看，如果一個名稱的音節數超過四個字，那么它的公眾認知度就會迅速遞減”[3]。語言的運用必須符合經濟原則，也就是說，要用較少的文字表達完整的意義，這樣不僅可以減輕接受者的心理負擔，也可以提高他們的認知度。

(二)鈞瓷商品名稱的構詞分析

鈞瓷商品命名是鈞瓷營銷過程的重要環節，鈞瓷商品名稱直接關系到經濟利益，不容小覷。所有的鈞瓷藝術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與眾不同，得到人們的認可和青睞，因此鈞瓷商品名稱往往包含了豐富的意蘊。

我國民政部頒布的《地名管理條例實施細則》第3章第14條規定：“標準地名原則上由專名和通名兩部分組成。通名用字應反映所稱地理實體的地理屬性(類別)。不單獨使用通名詞組作地名。”[4]為了更好地分析鈞瓷商品名稱，筆者仿照地名的命名原則把鈞瓷商品名稱分為通名和專名。筆者認為，鈞瓷商品名稱中的通名指的是普遍存在的，有明顯共性的實體，是具有一定的穩定性，可以顯示鈞瓷商品的類別的名稱；而專名則是針對那些位于通名前的，用于修飾通名的限定性成分，專名主要用來突出個性差異，是用來區別共性實體的特定名稱。

表2 鈞瓷商品名稱的通名統計表

筆者對收集到的297個鈞瓷商品名稱進行了逐一分析，發現不帶通名的只有94個，其他203個名稱中都帶有通名，且這些通名大多是表示造型類別的“瓶”“尊”“鼎”等，占所有鈞瓷商品名稱的68.35%。

鈞瓷商品名稱中絕大多數帶有表示瓷器造型類別的通名，其原因是人們對鈞瓷的了解不夠，命名者希望消費者能夠通過名稱就知道該商品的類別歸屬及其作用。在這些通名中，“瓶”占比最高，主要是由于鈞瓷作為普通民眾的生活消費品，購買者多買瓶類的做裝飾品，并且瓶類商品制作過程相對簡單，這些因素致使鈞瓷制作中瓶的數量較多。“鼎”雖然制作過程比較復雜，但卻是鈞瓷的主要表現形式，特別是作為國禮的鈞瓷往往都是鼎。調查發現，帶有鼎的名稱位居通名類第二。鈞瓷由于其釉色肥厚，器物沉重，一般家庭不會用來做壺、碗等，因此，“壺”“碗”類通名很少出現。

四、鈞瓷商品名稱專名的文化內涵分析

與通名相比，鈞瓷商品的專名用詞更加豐富、寓意深厚，不僅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內涵，更能突出鈞瓷商品的特質，其目的都是為了凸顯鈞瓷商品的特征，吸引客戶。鈞瓷商品名稱專名具有以下文化特點。

(一)與民族信仰相關

龍鳳是中華民族的圖騰，是中國人歷史文化的積淀和呈現，是中國封建社會最高權力、高貴和神圣的象征，在現代社會也是成功的標志。鈞瓷作為一種傳統工藝品，名稱中使用“龍”“鳳”，使其顯得高貴大氣，也被賦予富貴吉祥之意。如：“蟠龍瓶”“龍珠瓶”“兆龍鼎”“盤龍附鳳瓶”等。

(二)與宗教信仰有關

鈞瓷一改前代各種瓷器燒制技術單色釉的局面，創造出了絢麗多彩的“窯變”釉。鈞瓷“窯變無雙”，入窯一色，出窯萬彩。鈞瓷的“窯變”是“天工”與“人巧”共同作用產生的神奇變化，既是意外之美、偶然之物，又是人類工藝和創造力的完美物化呈現，充分體現了道教的天人合一理念[5]，反映在鈞瓷命名上如：“太白尊”“坤元鼎”等。

佛教在中國已有1700余年的歷史，對鈞瓷也有一定的影響。鈞瓷中就有以佛像或觀音像制成的商品，這類鈞瓷作品在命名時就體現了佛教文化。如：“步步生蓮——釋迦牟尼佛塑像”“四面佛”“觀音瓶”“西域佛音”等。

(三)與植物相關

在中國古代傳統文化中，一些植物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例如荷花代表品行高潔，象征美好愛情，同時還有吉祥如意之意；梅花在民間作為傳春報喜的標志，也有吉祥的象征意義；菊花在中國古神話傳說中被賦予了吉祥、長壽的含義；石榴有子孫滿堂之意；凌霄花耐寒耐旱、向上生長，有志存高遠之意，等等。因此，鈞瓷商品命名也多有此類植物的詞出現。如：“荷口鳳耳瓶”“清風荷韻——筆筒”“爐鈞梅瓶”“菊花洗”“石榴瓶”“凌霄花瓶”等。

(四)與動物相關

漢語普通話中，魚與裕諧音，是富裕的象征；象與祥諧音，有吉祥之意。因此，在鈞瓷作品中有“貔貅瓶”“象頭尊”“象鼻尊”“魚蓮瓶”等。

此外，中國的十二生肖由十二種不同的動物代表，因此，在不同的年份，鈞瓷中就會出現一批與當年屬相有關的商品。如：“虎頭瓶”“母子猴”“富貴雞”等。

(五)與人物相關

在中國五千年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出現過許多重要人物，在鈞瓷制作中也出現了不少紀念他們的作品。此類作品往往直接采用人物名稱命名，都與人物相關。如“偉人尊”“鐘馗迎福鈞瓷”“關公刀背站像”“老子——懷柔天下”等。

(六)化用成語

化用成語來命名鈞瓷商品也是對我國傳統文化的繼承發展。化用成語更加凸顯了鈞瓷商品的文化品位，利于鈞瓷商品的營銷。例如“花好月圓”“珠聯璧合”“波光瀲滟——富貴元寶瓶”等。

(七)包含時間、事件等信息

由于部分鈞瓷商品是在特定的時間，或者是為特殊的事由而專門制作的，因此創作者往往拋開傳統的命名思路，直接采用時間或事件命名，如“永不凋謝的紫荊花”“中華長城鼎”“北京奧運長城鼎”“乙未年賀年鈞瓷——三陽開泰”等。

五、鈞瓷商品命名之建議

根據以上對鈞瓷商品名稱的語言文化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出鈞瓷商品名稱在語言文化方面的一些特點。結合這些特點，筆者對鈞瓷商品的命名提出以下建議。

(一)在語音方面，堅持“悅耳”原則

我們搜集到的鈞瓷商品名稱主要體現了現代漢語雙音節占主流的特點，無論是三音節的商品名稱，還是四音節的商品名稱，從本質上進行分析，都符合漢語雙音節化的特點。具體表現為：專名部分偶數音節多于奇數音節；從音節節奏上看，多為“2+2”音節組合形式。

鈞瓷商品名稱從語音上來看要與人們的認知心理基本一致，表現為音節數量以三音節、四音節為主，以使商品名稱能夠通過簡短的幾個字充分抓住客戶的認知心理，便于客戶識記。因此，鈞瓷商品名稱作為商品的一個重要標記，應以突出自身特色和便于消費者識記為準則，在能充分表達鈞瓷商品特色的基礎上盡量減少用字，力圖簡短且有特色，以便減輕消費者的識記負擔。鈞瓷商品命名應繼續堅持雙音節化原則。在音節數量上盡量以偶數為主，音節節奏應盡量做到平仄結合，讀起來更顯音律性，且便于記憶和傳播。

(二)在詞匯方面，堅持“悅目”原則

鈞瓷商品命名須符合漢語變化發展的規律，但作為一種傳統工藝，鈞瓷的商品名稱還應該盡量選擇優美的、具有美好寓意的詞語，最大限度地體現中國傳統文化，使得鈞瓷商品的典雅性更加突出。鈞瓷作為一種古老的傳統工藝，其名稱中要充分凸顯這一優勢，弘揚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顯示中國傳統文化之美。

(三)在文化方面，堅持“悅心”原則

鈞瓷商品命名應堅持創新性，將寫實與寫意相結合。在部分鈞瓷商品中，我們發現一些名稱采用“主名+副名”形式，主名表達商品的象征含義，副名主要解釋商品的形狀、制作工藝等，如“波光瀲滟——富貴元寶瓶”“蓮花緣——手拉坯鏤刻貼塑蓮花紋筆洗”等；或者是主名解釋商品的形狀、制作工藝等，副名主要表達商品的象征含義，如“柳葉瓶——《春》清江晨露”“鈞瓷窯變大盤——春風花枝俏”等。這些都改變了傳統只寫實或只寫意的命名手法，將寫實和寫意相結合，使商品名稱更具豐富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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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趙雙雙.瞄準地理標志 品出平和味道——福建平和積極發展地理標志商標,推進“品牌興縣”[J].中華商標,2017(8)：75-76.

[2] 李向平.試論鈞瓷命名的理念和方法[J].許昌學院學報,2012(4):27-31.

[3] 譚汝為.樓盤命名的社會語言學分析[J].修辭學習，2004(1):37-40.

[4] 麻昌貴.樓盤名稱的“去通名化”現象的社會語言學分析[J].黔東南民族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6(4)：77-80.

[5] 劉岱.淺談窯變器物背后的道家文化[J]. 景德鎮陶瓷,2013(3):38-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