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交流空間演化研究
——現實和虛擬交流空間的交錯

繆巍巍溫州設計集團有限公司 浙江 溫州 325000

正文：

1 交流空間的概念

美國社會學家Mumford說，“城市是一個人們活動的劇場，他們在其中激烈地碰撞與充分地交流。”交流是城市日常生活不變的主旋律，人們通過交流來交換信息、建立交往和情報關系網絡，交流空間在城市總體結構中至關重要。

城市公共交流空間作為承擔人們休閑、娛樂、聚會等公共生活形式和權利動作的載體，在概念上其本質依然是“空間”。空間是與時間相對的物質存在形式，是一種有限的、需要合理規劃布局的資源。而形成具有實質意義的公共空間的，應當是有地域文化內涵、并賦予空間涵構意義的“場所”。

場所概念強調人與場地的情感聯系，荷蘭建筑師Aldo Van Eyck認為：“不管空間和時間的意義是什么，場所的事件只會有更多意義。這是因為在人的意念中，空間表現為場所，時間表現為事件。”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城市環境是一個具有“時間脈絡”的綜合系統，時間賦予的事件讓環境空間表現出場地與人的情感聯系，讓場地具有獨特的本質屬性。

2 現實交流空間的更替

交流空間的形成是由于人在戶外公共空間的較為集中的活動，而公共空間中的戶外活動可以劃分為三種類型，即必要性活動、自發性活動和社會性活動。活動類型不同，空間地域上形成的交流空間種類也不同。

水井周邊空地作為城市最早的公共空間之一，無需特意打造景色，光是生活用水的必要性就能讓周圍的居民紛至沓來，在井邊一邊汲水一邊閑談，這類場所就屬于由居民必要性活動而自然形成的交流中心。隨著社會生產力的變化，用水被普及到家家戶戶之中，水井邊不再有人聚集，而市集、園林、寺廟等等交流空間開始出現在古代居民的身邊，其種類在新老更替中變得越來越多。到了現代，我們有餐飲商店、菜場澡堂、游樂觀光等自發性活動和必要性活動造就的交流中心，還有廣場集會之類的社會性活動造就的交流中心。

至此我們可以確定兩點：第一，交流空間的形成不是因為一塊土地上被規劃用于交流，而是因為人們需要在土地上進行交流；第二，交流空間不是一成不變的，時代變了，社會環境變了，交流空間也會相應地改變形態結構和附屬功能。

城市在根源上來說，是為了滿足人們的生存需求而存在的，人們不同的生產方式和生活狀態決定了城市公共空間的存在形態，其變化也必然會導致公共空間隨之而變，就像水井邊的空地走向消失，新生的交流空間不斷產生一樣。在信息時代，城市規劃也應隨著社會發展進程進行變革，通過合理的規劃和建造，從人的根本需求出發，創造出更加安全、舒適、愉悅的城市交流空間。

3 虛擬交流空間的興起

網絡的普及，讓人們獲得休閑娛樂服務的渠道變得極為便利，例如想要聽音樂打游戲，只需打開電腦上網，音樂廳和游戲廳的吸引力就驟然減小。雖然現實公共空間不至于被完全取代，但是部分功能喪失亦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虛擬交流空間吸引的人流越來越多，近年來網絡用戶的人數一直在穩步上升，根據CNNIC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2000年時中國網民規模普查只有2250萬人，到2018年為止已達到80166萬人，人口基數極為龐大。

虛擬交流空間在社會交流上起到了不可忽視的巨大作用，作為現實交流空間的替代和補充，虛擬交流空間的優點有方便快捷、成本低廉、同時段參與人群數量大等，但缺點也是明顯存在的，虛擬空間出現的時間較短，完整的法律規范體系尚未形成，就造成虛擬空間內網絡暴力屢禁不止、低俗內容泛濫不堪的現象，同時在這個世界里存在著全新的生活方式，很容易讓現實世界里不得意或意志薄弱的人沉迷其中。現在的虛擬空間難以讓人們得到一個健康、安全的交流環境，還需要全方面地改造整規。

雖然虛擬交流空間的發展尚未成熟，但它在社會交流中成功應用的典例已經有很多，如補充政府各部門與大眾交流的電子政務、作為企業信息交換中心的虛擬工業園、體現了全球生產一體化的虛擬企業、消除文化邊界的虛擬大學等。

4 城市交流空間的危機

在我們身邊應該都有這樣的現象：各種新建的街區健身游樂處往往沒有人氣，顏色亮麗的秋千沒有小孩子來玩，卻被用作晾曬衣被的工具，這些場地沒人玩樂，沒人管理，就像城市里精心修剪過的荒地。這里面固然有虛擬交流空間沖擊分流的影響，但也是因為部分現實交流空間自身具有缺陷。

街道和廣場本應是“城市現象”的最基本構成單元，但由于部分城市規劃存在功能主義錯誤，著眼于功利和物質，忽視心理及社會因素，直接導致了街道和廣場的消失。街道被擴建成了寬廣的馬路，廣場變成巨大的水泥平臺，空間越來越大，場所的吸引力卻消失了。

此外，公共空間侵占現象是也城市現實交流空間日漸蕭條的重要原因。城市的不合理擴張會造成城市公共空間的減少和點狀化，過度膨脹的土地擴張建設使得城市內綠地、濕地、廣場、公園等公共空間大幅縮減，不成系統的公共空間就在吸引力上打了折扣。

雖然這些情況已經開始得到重視，但破壞總是比興建來得容易，城市交流空間一旦遭到破壞，就需要很長的時間和資源投入才能恢復。

與現實交流空間的問題恰恰相反，虛擬空間非常具有吸引力，但由于缺乏管理，其環境不夠安全、舒適、愉悅。人在虛擬交流空間的交往比起現實交流空間需要更多的警戒心，網絡的特性使得網絡犯罪很難進行查處，而無處不在的廣告彈窗、不良信息也給人帶來不好的體驗。虛擬交流空間特有的隱秘性和自由性決定了人在其中活動的道德缺少限制，整體拉低了虛擬空間的環境指數。

5 交流空間的改造

有一種觀點依舊認為現今時代的城市交流空間沒有出問題，城市的交流活動只是從日常生活交流轉變為了工作聯系交流，這是城市化的必然結果，進行空間改造并不必要，也不能逆轉交流空間衰退的危機。但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是缺乏人文關懷的，城市交流的退化讓偏僻的街區成為了犯罪頻發的集點，讓集聚的人群即使近在遲尺也老死不相往來，這樣的城市或許富有、或許先進，但絕不美好。

無論是現實交流空間還是虛擬交流空間都明顯存在著相當大的問題，忽視問題的存在高唱經濟發展的贊歌實為掩耳盜鈴。在這些問題的籠罩下，城市交流長期處于不健康、不健全的狀態，城市已經變得越來越孤立和冷漠，交流空間的改造是勢在必行的。

5.1 現實交流空間的改造

（1）街區改造：制造相遇的街區形式

無論是中國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桃花源，還是國外Ebenezer Howard的田園城市、Clarence Perry的鄰里單位等理想城市形態模型，都具有居住地點距離短、居民相遇頻率高、物質社區形態優美且功能豐富、場所精神上富有情感聯系等特征。街區改造不能只著眼于空間形象設計，還要從街區尺度控制、場所功能設計、使用者心理等層面上綜合考量，需要增強居民彼此認識和交流的意愿，引導人們走出門去交流，去享受鄰里生活。

街區尺度控制是街區改造最為有效的手法之一，大尺度街區往往以機動車通行為主，快速的通行模式也加快了人們的生活習慣和生活節奏，減少了居民彼此相遇交往的可能性。通過控制社區規模在適宜步行的范圍內，能提升步行和非機動車交通工具的比例，以增加社區居民的日常交往頻率，加上貼合使用需求的場所設置，會讓人們會擁有更多的空間和心情去相互交流。

（2）環境提升：具有吸引力的景色及設施

由于虛擬空間完成了部分現實空間的職能，功能喪失的現實空間可以轉變為城市公園、廣場等休閑空間，或僅僅是留作城市中的綠地森林，用作生態用地，這就是“空間交換”的概念。我們把現實中越來越膨脹的設施搬到了虛擬空間，就相當于通過置換憑空得到了更大的土地，可以憑此對散點狀的公共空間進行系統串聯重整。就像一盆花遠沒有一片草地來得誘人，分散的公共空間也遠沒有公共片區能引起人交流的欲望。

除了公共空間大小的擴張外，在現實公共交流空間改造中，通過對景觀環境的優化和服務設施的改善，增強公共空間的可親性和趣味性，也是提升空間吸引力的重要途徑。

（3）痕跡保留：承載故事的歷史之痕

城市是一個具有“歷史文脈”的綜合系統，蜿蜒曲折的道路是城市脈絡，聚集錯落的屋舍是城市肌理，時代的變遷、朝代的興替、文化經濟政治的變革都會給城市的脈絡和肌理留下烙印，把城市的空間印滿大大小小的痕跡。

改造街區的交流空間，對這些歷史之痕的改造是必然會遇到的，在城市交流空間塑造中，要特別注意城市歷史肌理的保存與改造，絕不能為了“大氣、美觀、現代化”，將這些痕跡一筆抹消。這些痕跡是居民和這塊土地的親近，是吸引居民走出家門的“誘餌”，是將冰冷的空間變成有溫度的場所的“火種”。

5.2 虛擬現實空間節點的改造

按照城市公共交流空間的定義，我們會發現，虛擬交流空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納入城市公共交流空間體系之中，但無論是在規劃設計還是在商業開發上，這一點都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城市形態伴隨著城市發展而不斷調整，若只是想著還原過去的某種聽起來很美好的場景，無疑是不現實的，就像小農經濟的雞犬相聞、鄰里相親，在現在的規劃中被不斷提及，但是人口數量、土地面積、經濟發展速度等方面的限制卻讓這種情景完全不可能重現。隨著人類科技的發展和人地比的不斷減小，人類的生存空間的界限不斷拓展，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的生存在信息時代中都同樣不可或缺。

虛擬交流空間的改造更多地依賴于法律法規的完善和科技水平的發展，城市規劃對其不能直接造成影響，但是卻能改造虛擬和現實的節點，如網吧、電腦咖啡館、虛擬體驗展館等等。虛擬空間不以物質形態存在，但是虛擬和現實空間的交匯節點卻是能被實際觸摸到的，通過優化節點可以增加人們在虛擬空間的交流，甚至將這種交流轉變為現實空間的交流，制造出新的交流場所。

目前成功的虛擬現實空間案例并不多，主要是這些節點不夠吸引人，“人群的歸屬感”和“空間的自由性”不夠。但也有一些成功的例子，包括美國帕薩迪納的虛擬世界中心、英國曼徹斯特的未來世界、法國巴黎的錫貝利亞咖啡館、德國科其海倫的飛利浦幻想世界、中國杭州云棲的會展中心等等，設計師們將虛擬世界運用高科技投影到現實的建筑中，讓新型交流空間具有了極大的吸引力，讓人們在對這個空間的逐漸了解中彼此溝通、互相了解。

6 小結

“完善城市空間，發展虛擬空間，限制無謂開發，創造交流環境”是新時代交流空間改造的根本途徑。城市規劃中，應該充分利用城市內空間，留出足夠的地方讓人們去呼吸、去放松、去去談天說笑，營造健康健全的虛擬交流空間，讓行走慢下來，風景亮起來，交流多起來，相信城市一定不會再冰冷下去，城市的血液會持續不斷地溫熱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