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

楊健霖

二年級的珊珊和上幼兒園的明明，跑在村村通的水泥路上。娃娃頭的珊珊想跑快點，她要回家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告訴他們：你們說過我考了好成績就會回家陪我們過年，今天領成績單了，我得了雙優。

珊珊跑不快，上幼兒園的弟弟拖了她的腿，連拉帶拽的，他都走不快。奶奶的鞋子穿著不跟腳，有幾次差點讓她摔了跟頭。

跑了一段路，明明不干了，蹲在地上不起來，這個小討厭鬼，又流鼻涕了。珊珊學著奶奶的樣子，捏住明明的鼻子。一揪。一甩手，再把捏過鼻涕的兩個指頭在自己的鞋跟上擦擦。明明的鼻子被揪痛了，哼哼唧唧地想發作。珊珊趕忙哄：不許哭哦，我們趕緊回家給爸爸媽媽打電話，爸爸媽媽知道快過年了，肯定會回來陪我們過年。

明明果然不哭了，短短的小胖腿也挪得更快。

珊珊和明明還沒有到家v大黑狗突然從路邊的菜地里竄出來，使勁地搖著屁股。用鼻子蹭著明明的臉。珊珊推了大黑一把，大黑才顛顛地跑在前面領路。

一床白被單晾曬在屋檐下v奶奶不知道去哪里了。

門是鎖的。一把黃銅鎖套住了雙扇木門的門環，推一推，門縫就大了許多。姐弟倆把臉貼在木板門的門縫上，幾乎都能把頭伸進去了。條幾上火紅的座機正沖著他們笑哩。要是能擠進去多好啊，趁著奶奶不在家，沒有人心疼長途費，他們可以跟電話那頭的爸爸或者媽媽盡情地說話。珊珊把明明推到門縫前，明明身子小但胖乎乎的，肩膀都塞不進去。珊珊決定自己來，珊珊身體大些但單薄。珊珊側了身子把膀子塞進門縫，使了使勁，腦袋被擋住了。姐弟倆泄了氣，坐在門檻上嘟起嘴。不諳世事的大黑狗，在姐弟倆身邊興奮地繞來繞去，珊珊踢了它一腳。

明明抓住姐姐的鉛筆盒，放到耳朵邊“喂喂”地叫喚。珊珊把鉛筆盒從明明手中拽過來，磕磕絆絆地走到晾曬的白被單下，抓住白被單的一角，送到歪著的腦袋旁：“喂，喂，你是媽媽嗎？”明明立即跑了過來。抓住白被單的另一角，放在嘴邊，也說：“喂，喂，你是媽媽嗎？”

珊珊便扮媽媽：“明明呀，乖寶寶，在家要聽奶奶話。”

明明：“媽媽媽媽，我想你了?！?/p>

珊珊：“我也想你們了，我明天就回家過年。”

明明說：“過年了，媽媽你要給我和姐姐買新衣服。”

珊珊隨口說了句“好的”，立即又扔掉被單角，走到明明面前，嚴肅地告誡他：“不能對媽媽要新衣服，我們只要媽媽回家?！泵髅鞫碌攸c點頭。

“等奶奶回來了，我們就給媽媽打電話。告訴她，”明明又使勁點點頭。

后來，奶奶扛著鋤頭回來了，老遠就問珊珊：“你怎么不上學呢？還把弟弟帶回來了？”

明明搶著答：“放假了，我們要給媽媽打電話?！?/p>

“打你娘的頭！打電話多費錢。”

奶奶一抬眼，看見白被單上幾個黑黑的爪印，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在珊珊的背上拍了一巴掌：“小淘氣，凈給我添亂。”

珊珊委屈地哭了，越哭越傷心，她知道今天給媽媽打電話的愿望又成泡影了。

責任編輯 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