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前
技術演化史是一部人類自我解放的歷史。工業革命第一次打破了人類的馬爾薩斯定律,避免了“人口增長一引起資源危機一爆發戰爭或瘟疫一導致人口減少一緩解資源緊張一繼而人口增長”的惡性循環,真正實現了人口與財富的同步增長,并推動人類社會結構、制度和文化的深度變革,大幅提升人類福利。這是技術進步帶來的人類解放。機器的發明和運用,一開始即帶著人文關懷的基因。
然而,伴隨著技術的進步,人類對機器的感知愈趨疏離。從卓別林電影《摩登時代》對機器操控產業工人的諷刺,馬克思著作《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對機器工業化時代人類“異化”的警示,到今日人工智能Alpha Go戰勝人類帶來的沖擊。人類的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復雜,既興奮,又緊張,甚至有些迷茫。人工智能的發展趨勢就是用機器取代人工,比如富士康這種OEM(原始設備制造商)代工企業,一直就想用機器把人都替換了,只是目前技術還達不到而已,但這一趨勢日益顯現。沙特開全球先例,將公民權發給一位人工智能機器人索菲亞(sophia),未來人與機器人的關系,機器人的身份與倫理問題正讓人類陷入集體迷思。而對于個人而言,面對機器可能的全方位替代,無論是體力,還是智力,個人的自我價值在哪?如何實現?失落感與恐懼感不禁油然而生。
這些復雜情緒業已蔓延到金融領域!
當前,“金融+人工智能”的雙輪驅動模式蔚然成風。如果說AI(人工智能)完全替代金融從業者,有些危言聳聽,但AI對傳統金融人力資源的解構,卻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一方面,一些基層性、重復性的工作正在被人工智能逐步取代,美國華爾街金融機構的臺前幕后正加速自動化,機器人交易員,智能投顧,在“蠶食”人類的職位。今年年初,高盛集團高管就曾表示,過去十多年內,高盛紐約總部有六百個交易員崗位被兩百個電腦工程師所取代,人工智能交易已逐漸在高盛的市場交易中占據主導地位。同樣,全球規模最大的資產管理公司之一黑石集團在2017年3月份宣布,解雇包括多名投資組合經理在內的四十多名員工,他們的大部分工作將由人工智能交易取代。
另一方面,人機交互的新型工作模式對金融人才提出更高階的要求。一是綜合型。金融科技是金融與技術的融合,具有專業性、復雜性和跨界性特征。理想中的金融科技人才應既懂金融又懂技術,只懂其一,猶如“跛足”。二是學習型?;谛畔⒓夹g迭代的摩爾定律,金融科技的知識半衰期將大大縮短,主動學習,不斷思變,求知創新無疑是金融科技人才應有的品質。
如何在上述解構中實現人工智能技術應用與金融人力資源協調發展,避免人機“對立”,使金融科技不因技術創新的深度而失去本應該有的人文高度,正成為當下重要的金融科技命題。
讀讀古代哲人的書,也許對我們會有啟發?!肚f子·外篇·山木第二十》:“物物而不物于物。”《荀子·修身》則對人本身做了區分,“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是的,人類理應有這樣的自信,駕馭外物,而不為外物所驅使。面對沖擊,我們都應該力爭成為“君子”而不是“小人”。
應看到,人工智能只是“解放人力”而非“裁撤人力”。政府層面,應有意識地引導開展人工智能、區塊鏈技術、大數據分析、云計算等金融科技相關的職業技能培訓,注重解決因金融科技發展而帶來的結構性失業問題。金融機構層面,應加大資源投入,積極營造金融科技人才自由發展空間,著力培育金融科技復合型人才,重視文化建設,做好技術、人才和文化的深度融合。個人層面,則應積極求變,通過自我學習升級更新知識結構,不斷提高金融科技專業水平和創新能力,以適應創新環境的變化。
除了不應造成大規模失業之外,金融科技的人文關懷還應體現在提升金融服務質量上。雖然,目前科技已超越了以往作為金融服務“配合者”和“支持者”的角色,演變成金融服務創新的“引領者”,但不能一味追求技術的先進性和前沿性,忽視服務的普惠性和友好性。我們不僅要防止因金融科技發展而給弱勢或后知群體帶來的“數字鴻溝”,更要警惕和打擊利用這種優勢故意作惡,謀取私利的不法行為。
當前,我國金融科技市場廣闊,是全球金融科技投資人最關注的地方,前景可期。我們深信,在合理的引導下,我國金融機構必將抓住這次金融科技浪潮,通過與傳統金融業務的融合創造新的模式,順利完成智能化轉型,成為在金融科技原創設計、業務能力、管理水平、用戶體驗方面的世界一流領跑者。
希望《金融精英,你準備好了嗎?——被人工智能操控的金融業》一書的出版,可以對AI時代的金融機構轉型有所助益,使我國金融科技創新變得更有深度、廣度和高度。
是為序。
(《金融精英,你準備好了嗎?——被人工智能操控的金融業》,中信出版社201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