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漢語新文學界,文學評論一直得到足夠的重視,幾乎任何時代都有重要的文學評論現象出現并施展其一定的影響。文學評論的建樹也與文學創作的收獲一樣,納入了各種文學史考察范疇。這就說明,文學評論從來就不應該是從文學創作那里衍生出來的,文學評論在社會形態和文化形態上有著自己無可置疑的獨立性。然而,正因為這樣的獨立性,圍繞著文學評論所暴露或衍生出來的問題便一向很多,并且有逐漸增多的趨勢。對于這些問題,需要進行理論的考察和論辯,而從文學評論的文體形態和主體意態這兩方面論證,可以為當代文學評論的發展前景提供一種理論探討。
關鍵詞:文學評論;歷史形態;當代發展
一、 評論與文明的歷史
文學評論是一種批評的文明形態,而批評是人類文明的一個重要文化功能的體現。人類文明有創造本能,也有議述功能。所謂議述功能,即對于事物進行敘述,進行評議,以達到交流與評價的目的。后來的各種批評,包括文學評論,都是這種議述功能的體現。當然這是一種文化功能,不能說是本能,也就是說,議論和陳述往往是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所產生的然而也是不可遏止的要求。人們可以進行文明批評,社會批評,也可以進行審美批評和文學評論。與文明批評和社會批評相比較,文學評論和審美批評超脫甚至可以遠離一定的社會功利性,因而具有某種特別明顯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與某種自由性相伴而生,因而它的內涵會比較豐富,學理可以較為深入,作為批評文體可能也容易體現出批評的典型性,故而一般提到批評,都往往可以舉文學評論的示例供言說。
二、 文學評論的功能價值
漢語新文學的歷史逐步形成了十分重視文學評論的新傳統。《新青年》和《新潮》都從批評開始倡導新文化運動和文學革命,專門從事批評的文學期刊和文化期刊在新文學運作的初期也十分活躍,《語絲》甚至興起了頗有傳統的“語絲文體”,一發不可收拾地走上了以雜文及社會批評和文明批評為寫作主調的文學道路。標志著新文學創作最初實績的文學刊物如文學研究會的《小說月報》不僅重視文學評論,發表了沈雁冰、鄭振鐸等人連篇累牘的批評文字,對新文學初創時期的創作和運作起到了一定的導向作用,而且還刊載文學研究和文學史研究的大量成果。創造社以“異軍突起”的姿態崛現文壇,更以文學評論的推崇為其社旨方針,人們甚至認為,倡導浪漫與重視批評是創造社的本質特征,且正與倡導寫實和重視創作的文學研究會相對應。新文學自《新青年》時期,經由文學研究會和創造社等社團運作期,直到革命文學的倡導,左翼文學的運動和抗戰文學的號召,都是理論批評為先導,有時甚至為旗幟。周揚、張道藩這樣的理論批評家,都分別在黨派政治的領域內發揮文學評論的作用,這同樣充分說明文學評論和文學理論在整個新文學運作過程中的重要性。
三、 關于文學評論文體的多樣化
文學評論的歷史、類型及其社會文化機制的分析,直接導致我們對批評文體形態的考察。毫無疑問,那種要求千篇一律、千部一腔的文學評論文體形態的觀念早已被列入勢在破除之列,因為它違反了文學評論的歷史及規律,也不符合文學評論功能架構的格局。文學評論文體形態的多樣化,是文學批評學應該集中思考的問題,也是文學評論家們應在學術實踐中不斷探討并加以解決的問題。
經過數十年來學術學院化的運作,文學評論的文體到今天也已經學院化到僵硬甚至僵死的地步。所有的文學評論都伴著一副學院派的面孔在那里裝腔作勢,煞有介事,在那里故作姿態,莫測高深。文學評論的從業人員中,有一些其實并未受過系統的學院訓練,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員特喜歡端起架勢。這樣的風氣挾持著近些年文學學科評估以及論文分等的勢頭,愈演愈烈,沸反盈天,使得好端端的文學評論,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學院化潮勢中變得灰頭土臉,死氣沉沉,不三不四,了無生意。要改變這樣的狀況,必須明確文學評論文體多樣化的必要性,同時必須從學術認知上區分文學評論、認清文學評論與文學的學術研究之間的必然聯系與必要區別。
文學的這種批評文體可以稱之為詩性批評。波德萊爾認為這是最好的文學評論:“最好的文學評論是那種既有趣又有詩意的批評,而不是那種冷冰冰的、代數式的批評,以解釋一切為名,既沒有恨,也沒有愛。”所謂代數式的批評,可以模擬為學院化的批評,它不是沒有價值,但顯然不是理想的。英國的批評家利瓦伊斯這樣解釋他的理想的批評文體:“理想的批評家就是理想的讀者,……哲學是‘抽象的,而詩歌是‘具體的……文學評論家的工作是要取得一種完全的(讀詩)反應,并盡可能將他的反應展現為評論”。
在這樣的意義上,文學評論應該與創作一樣可貴,而且也應該是文學的一種特殊的本體文本,需要表達鮮明的思想,需要顯露批評的才情,需要讓人讀后有一種感喟,有一種震撼,有一種回味甚至反省的力道。文學評論可以是散文,甚至是詩意的散文。如上文提及的丹麥勃蘭兌斯《十九世紀文學主流》,也如魯迅寫的許多評論(至少是他的《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導言),又如李健吾的評論,胡蘭成的評論,評論的是文學現象,表述的卻是自己的靈性感悟,自己個性化強烈的思想悸動,自己的生命感受和審美感受,自己的心靈嘆息和情感愉悅。文學評論應該是文學作品中的一個獨特的文體,它應該屬于文學,而應該遠離學術。
在強調文學的詩性批評或文學評論文體的靈性的同時,也不宜形成獨尊此體,罷黜別家的專制型思維。文學評論是自由的,文學評論的文體也應相應地自由,至少關于文學評論文體的認知應有充分的自由。當我們帶著某種向往的神色談論文學的詩性批評之際,也應考慮到這樣的聲音,例如巴赫金的觀點:“要克服藝術研究領域中方法論上紛呈的歧說,不能走創造新方法的路子,即再加一種獨特的利用藝術事實性的方法,參與到多種方法的共同斗爭中去,而應該在人類文化的整體中通過系統哲學來論證藝術事實及藝術的特殊性。”充分考慮到各種批評文體的特殊性,才能充分尊重批評文體的多樣性。
注釋:
[1]牛寒婷.重返文學評論的場域[J].文藝評論,2011(6).
[2]沃爾夫岡·伊塞爾著,王曉路譯:《走向文學人類學》,拉爾夫·科恩主編:《文學理論的未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297-298.
作者簡介:
羅詩容,重慶市,重慶市江津區委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