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秋色

吳旻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樂府詩集》里的這首民歌一直廣為流傳，很多人即使不知道其出處，卻也耳熟能詳。對于一直在南方生活的我來說，這種場景自然令人心馳神往，所以得好友邀約之后，我便義無反顧跟隨她跨越千里，踏上了去往內蒙古牙克石的旅程。

牙克石在滿語中意為“要塞”，既是中東鐵路穿越大興安嶺的起點，也是進入大興安嶺林區的門戶，當年有“林區小北京”之稱。新中國大興安嶺林區的開發建設就是從牙克石這個小地方漸漸鋪開拓展的。萬年根脈，千年流遠，百年興衰，這里依林而榮，因林而興，承載著大興安嶺林區的興衰枯榮。蒼翠茂密的森林，廣闊無邊的大草原，蜿蜒不絕的河流……北國的風光在這里一覽無遺。

去往草原的路上，一片片楊樹林從車窗外閃過，道路兩旁，目之所及皆是秋日畫卷，黃色、橙色、金色、褐色……同一種色調卻是不同的層次。見此美景，我和友人忍不住停車駐足。走進胡楊林間，側耳傾聽，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是一棵棵樹在說悄悄話。一陣秋風吹來，聲音變得越來越大，漸漸形成了緩急交錯、高低起伏的旋律。車行幾公里之后，竟然看到了向往已久的白樺林。湛藍色的天空之下，一棵棵白樺樹宛若身材修長的少女亭亭玉立，白色的樹干筆直俊秀，金黃的葉子翩翩起舞。陽光透過樹縫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樹影，這是專屬于北方的秋色。

因這北方的秋來得早了些，那種想象中綠油油的大草原已經過了時節，無緣得見，但另一種獨特的風光反而擷住了我這個南方來客的眼。初秋的牙克石，遠處山野的色彩已經泛起了金黃。落日之下，陳巴爾虎旗的大草原上宛如鍍了一層金，金燦燦的草原，向天邊展去，一望無垠，真是“天似穹廬，籠蓋四野”。遠方的天空碧藍如洗，隨著天色愈晚，漸漸被余暉染了色，與草原變得渾然一體，仿佛一幅生動的油彩畫，這無疑是大自然的杰作。站在無邊無際的草叢中，望著無比開闊的草原，任草原的風吹拂著，雖然草并不茂盛，但也感到從未有過的舒暢，心境一下子覺得寬闊起來。地平線就在前方，草原上的路卻像永遠也走不到頭似的。當一輪巨大的圓月升起，地平線和天空交界的地方呈現出淺紫和粉紅，夢幻而又浪漫，不禁讓人感嘆，草原原來如此色彩斑斕，令人心醉。

在牙克石市區東南郊的扎敦河畔，有一片秘境，就是云龍山莊。這里的景色自然天成，山上松林茂密，山下流水潺潺，既有蒼翠森林的浩然之氣，又有小橋流水的靈秀之美;既有自然景觀的雄渾豪氣，又有人工雕琢的浪漫情調。山被水圍繞，水與樹相融，樹被屋點綴。分布在林間、綠島、山坡的各式木屋，紅藍相間，不經意間，令人覺得仿佛走進了童話世界。

回程的路上看到一片果子林，樹枝上的果子迎著寒風，泛著紅潤的光澤，彰顯著旺盛的生命力，煞是好看。友人告知這是內蒙古的一種特產，叫沙棘果，沙棘樹是比銀杏還古老的植物。看著那誘人的黃燦燦果子，我便忍不住伸手去摘，當身邊人提醒的時候，手指已出了血。細看才發現，沙棘果的刺與肉長在一起，采摘難度非常大。沙棘樹長得樹不像樹，草不像草，四面八方任意生長，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鮮果入口，霎時果香四溢，沁人心脾，酸酸甜甜，十分可口。朋友邊回憶邊感嘆，采沙棘算得上是他們童年的一大趣事。聽說采摘下來的沙棘果還可以釀成果汁，想必也十分美味。

廣袤無邊的大草原孕育出草原民族寬廣的胸懷，他們不僅彪悍驍勇，而且勇敢豪爽，更是熱情好客。這些特性延續至今，于是這里的人們總是用最豐盛的美食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涮羊肉火鍋、烤羊排、手扒肉、鐵鍋燉牛肉……各種美食不一而足，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數烤羊排，據說選用的是內蒙古大草原上放養的羊肉，肉質鮮嫩美味。羊排吊在桌子上方，下方是熊熊的爐火，可以邊烤邊吃，等到炭火釋放出羊肉的鮮味，焦香撲鼻時，便可以用刀子割一塊下來，蘸上特制的孜然香料，再配上一杯煮好的咸香奶茶，一口肉，一口茶，人間美味也不過如此。

在這里，秋的味道值得細細品味，樹葉從淺黃到金黃到深紅，一片片循著葉的色彩走完，見證了整個秋的足跡。等到第一片雪花落下時，這里的秋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