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南希

劉文

按照日本的傳說，看到極光的人一輩子都會幸福，所以許多日本人不遠萬里從北海道飛來費爾班克斯，但鮮有人有勇氣真的邁過北極圈踏入無人之境。

汽車在厚厚的積雪中勉強停穩，我在雪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前往這里唯一的小木屋。小木屋的主人杰克是攝影愛好者，為了拍到極光而在北極圈長驅直入，最終被這片靜謐而神圣的土地深深打動，決定長久地留下來。

小木屋里沒有任何現代化的設備，只有一個用石頭砌的壁爐，木柴燒得噼啪作響。杰克逐個替我們調相機上的參數，而后說：“我在這里拍了十幾年，所有關于極光的東西我都知道。”

和我一起來看極光的有幾位年過花甲的老婦人，她們中最老的那個叫南希，走路要拄著拐杖。當大伙兒在屋外待了沒幾分鐘就被凍得雙手失去知覺、連快門都按不動的時候，南希動作遲緩地支起了三腳架，調好了光圈和快門，對著在夜幕中跳舞的極光，拍出了一張又一張照片。

“我在威斯康辛長大，不怕冷。”她調皮地沖我說道，露出少女般狡黠的眼神。

我站在她的身旁，看著極光像煙花一樣在頭頂綻放，時而旋轉，時而伸展，時而像一道閃電一樣劃破天際，時而漸隱在天幕中。在極光的周圍，銀河中璀璨的星辰清晰可見。一切都非常安靜，只能聽到雪緩慢落下的聲音。

“如果你想要追求心靈的寧靜，那么你便適得其所。”南希慈愛地看著我說道。

她的同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這么年輕，追求心靈的寧靜有什么用？”

我端著杰克給我的熱可可，問起老婦人們的來歷。原來她們是在旅途中認識的“驢友”，其中有些人趕著要在自己去世前看看這個生活過的世界。

（摘自《上海文學》2018年第2期）